p; 冷兰点头道:“众所周知,冷家是富豪之家。”
冷家的确是很有钱,那也是季瑶池以冷卓然的名义创立的。更可况,如今冷家的地处还在云川的控制之中,冷家凭什么拿钱给贺兰翼做军费去打燕王府?以冷家和华家的关系,燕王府去筹点钱打贺兰翼说不定还靠谱一点。
冷兰有些无奈的将手中的帖子递给季瑶池,道:“属下也觉得这事情有点瞎闹。”
季瑶池含笑看了看手中的帖子,淡然微笑道:“看来贺兰翼果然是异想天开了。”季瑶池思索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手里的帖子道:“冷卓然一定准时赴宴。”
冷兰有些好奇的看着她,“难道王妃当真打算帮贺兰翼筹集军饷?”
季瑶池但笑不语,转而问道:“我倒是有些好奇,贺兰翼怎么会缺钱?这几年贺兰既没有受灾,也没有对外用兵。几年前贺兰翼南迁的时候,可是把贺兰的国库都给席卷一空了。”
当然那些钱大部分是进了贺兰翼的私库了,季瑶池一度曾经认为贺兰翼可能是这天下最有钱的几个人之一了。
冷兰道:“贺兰的国库里原本只怕也没什么钱了,那几年贺兰连续几次打仗,估算着也差不多了。”最悲剧的是逢战必败,最后连原来的京城都给弄丢了,“而且,就算贺兰翼有钱,他也未必会愿意拿出来做军饷啊。”
闻言,季瑶池不由莞尔一笑,“倒是看不出来,贺兰翼还有守财奴的习性。”说起来,诸国王侯中,当以燕王府的实力最盛,但是熙王和熙王妃本人却并不算十分有钱。
燕王府名下的财富自然是不计其数,但是季瑶池和燕熙都没有敛财的性子,所以他们的自己的私库里,加起来只怕也不过四五十万两白银。看起来很多,跟别的权贵王侯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冷兰也不多留,道:“王妃若是无吩咐,属下告退了。”
季瑶池淡淡笑道:“一切小心。”
城外,几十里出的一座深山里,几间简陋的小茅屋坐落在山水之间,几乎和山中的树木花草融为了一体,如果不是走得近了,根本看不见这鲜有人迹的地方居然还有人居住。茅屋前面有几片小小的药田,药田里种着许多常用的药材。现在虽然是初冬,许多草药都已经干枯显得有些稀稀疏疏。但是依然活着的那些却被人照顾的很好,整个药田里干干净净错落有致。
小屋里,一个俊美出尘的谪仙男子,依靠着窗口坐在床上,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手中的一本古籍。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恍如天外仙人,正是被熙王军翻遍了整个南部城内外,也没有找到的恒之公子。
看了一会儿书,恒之公子抬起头来往外面忘了一眼,唇角的笑容却多了几分无奈。胸口处隐隐作痛,让他想要下床走走的想法只能暂且按下。谁能想到,风姿卓绝,天纵英才的恒之公子也有如此倒霉落难的时候?
门外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一个抱着装满了各种草药的竹篮的布衣少女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靠在床边的人连忙放下了竹篮上前来探问,“华恒之,你怎么坐起来了?好点了么?”
那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头秀发只是随意的用一根与衣服上的布料相似的细绳系住,穿着一身浅绿色的粗布衣裙。这身打扮就是比起一般的乡野少女还有所不如。但是如此粗拙的装扮,却并不能掩盖住少女丝毫的美丽,淡粉的菱唇不点而朱,玲珑俏鼻,还有那双干净透彻的仿佛能够看清人心的眼眸。虽然年纪尚幼,却已经难掩少女绝代的风华。只是此刻这人见人爱的少女却愁眉苦脸,一脸歉疚的望着床上的恒之公子,“华恒之,你好点了么?都是我不好。”
华恒之无奈的望着跟前眼看就要哭出来了的少女,轻声安慰道:“怎么能怪你呢?说起来还是你救了我呢。”
“可是...。如果不是我非要带你走,你就不会受伤了。”少女愧疚的道。
她只是上山采药的时候,听到好听的琴声,就顺着琴声过去。看到山谷中有个神仙一样的人在弹琴,想起自己也有琴,却不会弹,才悄悄遛下山谷去想要请教。
然后听说那神仙一样的公子,竟然是被人关在那里之后,便一心想要救他出去。却没有想到一不小心,在水底害他受了重伤。若是早知道如此,她就不带他出去了,反正那些人好像也对他挺好的。
“那可不行,我是宁愿受伤,也是离开要那个地方的。所以,我还是要谢谢你。何况,你不是已经在替我治伤了么?”华恒之浅笑道,虽然他确信燕王府的人必然会来救自己,但是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
有的时候,就是晚了一时半刻,也要倒大霉的。恒之公子多年出门在外,一直平安无事,除了交游广阔之外,就是最会审时度势。
与其跟李依依那个疯女人见面,他倒是宁愿受点伤,先出来再说。不得不说,这一次是恒之公子平生第一次,暗暗懊悔自己不会武功。
少女连连点头,明媚的俏脸上顿时绽出了笑颜,“嗯嗯,我很快就能治好你的。我的医术很好,城里的大夫都说我做的药很好用的。华恒之,我又从城里买了一些好用的药,刚刚做出来。你吃吧。”少女取出一个木雕的小瓶,献宝一般的送到他跟前,眨巴着大眼睛眼巴巴的望着他。
华恒之无奈的一笑,伸手接过药瓶打开,小小的瓶子里立刻飘散出一阵让人心旷神怡的馨香。从里面倒出一颗乳白色的药丸,华恒之含入口中入口即化。
片刻间,只觉得全身上下的不适的消减了许多。小瓶里一共也只有五颗药丸,华恒之虽然对医术不算精通,却也颇有涉及,自然能够发现这小小的几粒药丸,所需花费的药材必定不菲。
少女总以为自己害华恒之受伤,而深感愧疚。其实真要算起来,却是华恒之欠她甚多。原本少女不过是想要请教琴艺,或许是一个人独居山野有些寂寞,想要跟人说说话。
少女总以为是自己想要多管闲事救华恒之的,事实上若不是华恒之某些刻意的言语,这几乎还没长大的孩子,又哪里能想到这些。只不过受伤的确是出乎华恒之意料之外罢了,但是眼前这少女却细心的照料着,一心想要尽快将华恒之医好。
这些日子相处,华恒之知道了少女从小和父亲生活在这山里,自从父亲过世之后,就一个人独居。只是偶尔拿一些自己种的草药,和制作的简单的药丸,去城里卖了换一些日常所需。这次为了给华恒之治伤,少女却是将自己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多年存下的一点银两也用的干干净净,又去深山里踩一些罕见的珍贵药材,去换治伤所需的药材。是以,每次对上少女满是愧疚的眼睛,华恒之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当真是有些混蛋。
“琼儿,过来坐下。”华恒之朝少女招招手道。
琼儿眨了眨眼睛,走到华恒之床前不远的凳子上乖乖的坐下。
华恒之轻声问道:“琼儿今天进城,城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琼儿眨眼道:“我听城里的人说,要打仗了呢。”
“打仗?”华恒之微微蹙眉,贺兰如今在兰江以南,唯一的对手就是云川。但是按理说,云川现在是不会跟贺兰动武才对,“跟谁打仗?”
琼儿撅着小嘴道:“跟熙王军啊。我爹说熙王军是好人,翼王要跟他们打仗,翼王是坏人。”
闻言,华恒之不由玩儿,挑眉道:“你爹为什么说熙王是好人?”
琼儿想了想道:“我爹说熙王一心为国,忠肝义胆,只可惜功高震主,上位者没有容忍之量,以至于被自己的父皇排挤。我爹说熙王是好人。”说着,还重重的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的赞同。
华恒之知道能够教导出琼儿如此高深的医术和武功,应当不是凡人。“好吧,熙王是好人。还有什么消息么?我让你去看的城里的冷府可有什么动静?”
琼儿点头道:“我看了好久,总有人进进出出。不过那府里有好多高手,我不敢靠近了看。不过我看到一个很好看的白衣公子,嗯,后来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姐姐进去。”
“白衣公子!?”华恒之若有所思,“竟然是池儿亲自来了么?”
琼儿疑惑的望着他道:“你想要找那位白衣公子么?我明天去帮你找。另外,附近的山里有好多人在到处找什么,我回来的时候,差点就被他们发现了。我今天去了那个山谷,那里面也没人了。不过你放心,我们这儿别人是找不到的,不用怕。”
华恒之有些无奈,就怕这地方太过隐密,不仅别人找不到,就连池儿派来找他的人,也一起找不到了。不过这样也好,他一时半刻也动不了,大家都找不到,总比被敌人找到好得多。
“华恒之,你教我弹琴好不好?”琼儿望着华恒之低声道。
华恒之挑眉笑道:“好啊,之前不是答应你了么?等我伤好了就教你弹琴。”
琼儿望着他,“你伤好了不是就该走了么?我现在弹,你帮我看看好不好,其实我也是学过一点的。都怪我,以前爹爹教我的时候,我也不肯好好学,结果爹爹就...再也没有人教我了。”
看着眼前的少女眼中的期盼和黯然,华恒之心中微微一顿,淡笑道:“琼儿为什么要学琴?”
“琴声很好听啊,我可以弹给自己听。”琼儿笑眯眯道。
华恒之微微叹息,这琼儿的父亲也未免太放心了一些。过世的时候琼儿也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就算有武功,独自一个人住在这深山里也太过寂寞了。不过,以这小丫头的容貌和心性,若是没有至亲之人照看着,只怕还是住在这聊无人烟的地方安全一些。
只是,这小丫头一住几年,竟然都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平日里也不过一个月进城一趟,换一些日用品回来。这几年就一直遵从父亲临终前的吩咐,只拿一些普通常见的药材和药物去换钱。如若不然,以她的医术只怕也早就扬名在外了。
垂眸想了想,华恒之问道:“琼儿不打算离开这里么?”
琼儿有些茫然的望着他,“为什么要离开这里?爹爹说外面坏人很多啊。”就连华恒之这样好看的人都被人抓起来了,她出去的话,一定也会被坏人抓起来的。
当初父亲刚刚过世不久,琼儿刚刚自己一个人进城的时候,便遇到过好几次劫财劫色的,幸亏琼儿武功不错,打发这些人也是轻而易举。
之后每次进城,琼儿也知道要掩盖自己的容貌了,但是如果离开这里的话,她总不能天天往自己脸上涂灰吧?虽然生在乡野,但是爱漂亮却是女儿家的天性,琼儿一点也不想天天脏兮兮的。
华恒之无奈了,忍不住抬手往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却不小心扯动了自己的伤痛的皱了皱眉。
琼儿连忙跳起来将他按了回去道:“你别乱动,伤还没好呢。”
华恒之看着她道:“你一个姑娘家住在这深山野岭,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跟我一起去燕城可好?”
琼儿愣了一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不行,爹爹说要我留在这里,以后会有人来接我的。”
“接你?什么人?你爹爹可说了什么时候来接你?”华恒之这才恍然大悟。琼儿的父亲确实不可能不为女儿的将来考虑,但是已经三年了,还没有消息,对方真的会遵守承诺前来么?
琼儿思索了一下,有些困惑的道:“爹爹写了一封信,让我寄出去。就会有人来接我。不过一直没有人来,”
真是个傻丫头,信都寄出去三年了,还没有人来,要不是对方没收到信,要不就是对方根本不打算来了。
华恒之淡淡笑道:“不如这样,你跟我回去,我们留下一封信在这里。如果有人来接你就可以让他们去燕城找你,等我回去了,也会派人看着这里是不是有人来的。何况,你不是说我的内伤要很久才能痊愈么?你去了正好帮我治伤不好么?”
琼儿为难的看了看他,她确实很想跟华恒之一起离开这里。虽然她不是特别爱热闹,但是这些日子,有华恒之陪着说话之后,再想起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便有些难过了。但是爹爹吩咐她在这里等人,她也不能不听啊。
见她犹豫,华恒之眼眸微闪,笑道:“不然你还记不记得寄信的地址?我让人帮你找他们。说不定他们真的没有收到信,那你岂不是要在这里等一辈子?”
琼儿想了许久,才终于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地址。听完,华恒之却是不由得皱了皱眉。
琼儿看他脸色不好,不由得有些担心,“华恒之,你怎么了?”
华恒之问道:“你可是姓章的?”
“啊?我不姓章啊。我爹爹姓庄啊”琼儿不解的道,她没有告诉华恒之她姓什么么?偏着脑袋想了想,好像确实忘了告诉他自己的姓氏了。如果一个人孤身一人住了太久的话,姓什么叫什么大约就不那么重要了。
“那你娘姓什么?”华恒之问道。
琼儿道:“我爹说我娘姓燕。”
华恒之点头道:“我知道你爹要找的人是谁,我可以带你去,等我伤好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琼儿眼睛微亮,“真的么?”
华恒之含笑点头,看着眼前一脸欢喜的少女,心中轻声叹息着,这不过是一个寂寞的孩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