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薇公主一愣,她虽然想过削弱父王的权利,但是确实没有想过,在父王还未驾崩之前,自己成为洪启王。
华恒之平静的看着她,道:“你我相交这么多年,也曾时常讨论治国之道...”
凌薇公主点头道:“不错,与恒之相交这些年我受益匪浅,恒之待我亦师亦友。”
华恒之点了下头道:“我教过你治世御人之道,却从未教过你为君之道。凌薇,这是我最后一次教你。你可知这些年你为何总是被王雅婷处处压制?只因为你缺少一个狠字。帝王本就是孤独之道,权术,谋略,决断缺一不可。你最缺的就是狠心,自古帝王无情,皇家无骨肉。每一次你的手下留情,换来的只会是敌人的东山再起。你对自己够狠,所以什么苦都能吃,但是你对身边的人却太过仁慈。凌薇,什么时候你能够真正处理好你身边的人之间的关系,你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王者。”说完,华恒之不再停留,往门外走去。
凌薇公主突然问道:“那熙王又如何?天下皆知熙王对王妃宠爱非常,对华家也是倍加信任,恒之觉得熙王是个合格的王者么?”
华恒之回头看他,淡然笑道:“天底下没有比熙王更合适的王者了。王者,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学会取舍。熙王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所以我从来不担心他。凌薇,洪启王!保重!”
望着华恒之毫不留恋的转身而去,凌薇公主面对着空荡荡的大殿,只觉得一股股寒意笼上心头。不由得抱着膝头低下头默默地留下了眼泪,晶莹的泪珠落在膝盖上,被衣料吸收。
驸马走到凌薇公主身边蹲下,看着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无声的哭泣,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有些笨拙的抬起手,在凌薇公主肩头上拍了拍,轻声道:“薇儿,有我陪着你。”
凌薇公主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他刚毅的脸,终于忍不住靠近他怀里,呜咽的哭了起来。
华恒之走出王宫,天色已经微亮了。“恒之公子这是怎么了?一脸忧伤?”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华恒之不悦的皱眉,什么叫一脸忧伤?回过头来,看到季瑶池和燕熙站在身后看着自己。不同的是,季瑶池是一脸担忧,而燕熙却是一脸的调侃和幸灾乐祸。
华恒之淡淡道:“我以为你们早就回驿站歇息了,这一天一夜还不累么?”
季瑶池轻声道:“看到二哥落在后面,我们有些担心罢了。虽说已经没事了,不过昨晚大乱,还是一起回去安心一些。”
看到季瑶池担忧的眼神,华恒之心中一暖。他刚刚对凌薇公主说的话,并不仅仅是指点她为王之道,或者该怎么处理以后的事情。更是告诉她,从此以后,他们的交情已经成为过往云烟。
即使同样掌握着洪启,洪启王和王太女的身份是截然不同的。凌薇公主登基为王之后,整个洪启就真正的成为了她永远也摆脱不掉的责任,而他们之间,也再也不可能存在着如曾经那般单纯的友谊。
华恒之的朋友并不多,与凌薇公主却更像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如今虽然欣慰于凌薇公主的成长,却也不可避免的为将会失去一位挚友而感到失落,燕熙知道他的心里,所以故意那么一说,来稀释他的忧伤。
“也罢,一起回去吧。”华恒之淡淡笑道。转头又向燕熙道:“我们可能需要再过些日子,才能启程回西北了。”
燕熙挑眉道:“这是为何?”
华恒之道:“参加凌薇公主的登基大典。”
燕熙剑眉一扬,不由赞道:“恒之公子好手段,本王看着那洪启王也有些厌烦了,换一个凌薇公主也不错。”他敢肯定他们离开之前,凌薇公主还没有登基为王的打算,必然是华恒之留在后面对凌薇公主说了些什么。
而这些,也只能由华恒之来说,虽然他们这些人谁都能说得出来,但是只会被凌薇公主当做是居心叵测。由华恒之说出来,效果却会截然不同,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调侃他的原因。
华恒之沉默不语,凌薇公主提前登基,对她或许算是件好事,但是对洪启来说,却未必是件好事。如果留着洪启王,以凌薇公主的心性,未必不会再遭遇下一次昨晚的事情。
洪启王虽然无能,却依然会有忠于他的人和部落,又有隐在暗中的朱元德相助,一旦反扑,凌薇公主只怕有性命之忧。但是一旦凌薇公主登基,短时间内,各部落也未必会服气,到时候洪启内乱,而云雾也早有吞并洪启之意,华恒之闭了闭眼,他不知道凌薇公主将来会不会恨他。但是现在,云雾蛰伏数年,早就隐隐有难耐之举。一旦让他联合贺兰跟黎国,将目光瞄准西北,还不如先给他机会,以洪启试剑,也能给西北更多的准备和缓冲时间。
“二哥...”季瑶池并没有华恒之想得多,这些权谋争斗一向不是她的所长。但是她却能够察觉到华恒之的心情沉郁。
燕熙看着华恒之道:“凌薇公主身在皇室,除非她自愿放弃,否则永远也逃脱不了这些事情,二哥实在不必自责。还有,多谢。”燕熙自然明白华恒之的考量和打算,难得的真心实意的谢道。
华恒之淡淡一笑道:“谢什么?分内之事罢了。生在此世,各安天命。”
“走吧,该回去休息了。”华恒之当先一步,抛下燕熙和季瑶池,往驿站的方向而去。
季瑶池看着华恒之的背影,皱了皱眉道:“我总觉得二哥有些不对劲。”
燕熙牵着季瑶池的手,柔声安慰道:“没什么,凌薇公主登基之后,便是一国之君。以恒之公子的身份,自然不便再与她交往过密。何况如今凌薇公主也算是成婚的人了,恒之公子总要避嫌的。少了一个至交好友,谁的心情都不会好的。你二哥一向看得开,过些日子就没事了。”
季瑶池点点头,叹气道:“但愿吧。”
燕熙看了一眼前面独行的华恒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看着季瑶池道:“池儿,说起来之前还说咱们回程的时候可以四处玩玩呢。现在又要留下参加凌薇公主的登基大典,还要回去参加你的那个军事演习,仿佛时间不够啊。”
季瑶池眨眼,“王爷有什么打算?”这几年季瑶池早已熟知燕熙的性情,他会如此说,分明是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燕熙满意的一笑,低头在季瑶池唇边吻了一下道:“知我者池儿也,横竖咱们已经参加了凌薇公主的婚礼了,这登基大典不如就还是算了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季瑶池明白了,燕熙根本不打算参加登基大典,“你想怎么样?”
燕熙道:“登基大典有你二哥在就足够了,恒之公子之名谁敢说分量不够?咱们就先一路游玩慢慢的走回西北,池儿说可好?”
恒之公子名扬天下,更重要的是恒之公子代表的是华家,华家身后便是熙王妃,熙王妃就是熙王。华恒之参加洪启公主的登基大典,绝对足够说明西北的态度。
季瑶池犹豫了一下,不得不承认有些心动。这几年在西北一直忙个不停,她也从来没有真正悠闲地游山玩水过。
“二哥会同意么?”
“当然会啦,你二哥肯定不放心一定会等到凌薇公主登基之后再离开。咱们都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那也是,好吧。”终于还是抵不过出游的诱惑,季瑶池只得在心里对不起自家二哥了。
燕熙最终还是说动了华恒之留在洪启处理后续的事情,心满意足的带着季瑶池离开了洪启,开始了无拘无束的游玩。
和季瑶池不同,对于将华恒之留在洪启的事情,燕熙是半点愧疚和担心都没有的。事实上,燕熙依然一贯的认为恒之公子太过韬光养晦了。换句话说,就是干活不卖力。
恒之公子少年成名,曾经是多少大儒们看重的治世之才。只可惜自从他辞官周游之后,恒之公子之名更多的却是见于乡野传说江湖传言。只怕在世人眼中,恒之公子的神仙风姿要更胜于他的谋略手段。
但是燕熙却知道华恒之的能力绝不止于此。凌薇公主能有今日成就,至少有一半都要归功于华恒之。而前些年贺兰西南这一块,可说是夹在云雾和洪启之间,腹背受敌,还能有如今的局面,也离不了华恒之的从中周.旋。
或许是吸取了前人风头太盛的教训,华家这两代的人都很喜欢韬光养晦,这几年西北的发展,华家众人绝对当居首功,但是世人说起来却只会称赞熙王和王妃英明,少有提及华家如何如何的,可见华家此举做的相当成功。
这也让燕熙很是无奈,要韬光养晦,必然限制才能的发挥。若是这些人都乖乖的卖力干活,他能省出多少时间陪池儿到处游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