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起了一阵劲风。
一片桃树叶竟然飘了过来,落在鲤伴前面不远的石阶上。
鲤伴朝那桃树叶看去,竟然看到桃树叶上有一只蚂蚁。它的触角似乎因为太湿而粘住了叶子,不能像鲤伴往常看到的那样翘起来。它紧紧地抓着叶子上突出的叶脉,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但它没有死。死了的话会从叶子上落下来,然后被叶子下面的水流冲走。
对鲤伴来说,石阶上的水流并不大。但是对一只蚂蚁来说,那不次于大江大河。
桃树叶就是它的船,它一旦落水,就会被雨水淹死。
那段石阶在屋檐外,雨滴落在桃树叶上,眼见着就要将它的“船”淹没。
鲤伴心想,它可能是桃树林里的蚂蚁,刚好爬到树上觅食的时候遇到了大雨,就一直躲在叶子下面避雨。可是连绵不绝的大雨将叶子从树上打落,叶子又恰巧被大风刮起,它才落到了这里。
鲤伴心生怜悯,自言自语地说:“唉,小家伙,你既然住在前面的桃树林里,也算是我的邻居。”
说完,他一手遮头冲到了雨中,将那片桃树叶小心捡起,然后急忙回到屋檐下,将桃树叶放在干燥的地方。
那只蚂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脱险,仍然死死抓住叶脉,仿佛它天生长在了这片叶子上。
鲤伴对它吹了一口气,说:“走吧。”
蚂蚁的触角似乎感受到了鲤伴吹出的气息,也似乎听到了鲤伴说的话,它竟然动了动触角,从树叶上爬了下来,往墙角里爬去。
鲤伴见它走了,便坐回原地。
刚坐下,他就看见一把黑色油纸伞像雨后猛长的蘑菇一样从桃树林里伸了出来。
待那油纸伞更近一些,鲤伴才看清楚伞下有两个人。
再近一些时,鲤伴看到伞下的两个人长得怪模怪样,并且非常相像,仿佛是同一个人。
他们的嘴唇上和下巴上都有长长的胡须,可是都只有稀稀几根。嘴巴都瘪起,似乎可以挂一把茶壶上去。衣服都是灰不溜秋的,由于两个人共用一把伞,两个人的衣服都被打湿了,几乎贴在了身上。
鲤伴心中纳闷儿,他们为什么不多打一把伞呢?斜风大雨的,两人挤在一把伞下还不如不打伞。
那两人走到刚刚桃树叶掉落的位置站住了。
其中一人问:“请问他在吗?”
另一人说:“我们是他的老朋友。”
鲤伴早有准备,所以不太惊讶。他瞪大眼睛,假装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其中一人又问:“他是不是在楼上?”
另一人说:“我们好多年没有见面了。”
鲤伴按照狐仙交代的说道:“我们家楼上已经空了好多年啦。”
其中一人侧头,说:“他是不是在骗我们?我听说他就住在这里。”
另一人说:“他是好人,刚刚还救了一只蚂蚁,应该不会骗我们。”
鲤伴暗惊:“他怎么知道我刚才救了一只蚂蚁?”
鲤伴回头朝那片桃树叶看去,桃树叶不见了,蚂蚁也不见了。
收回目光时,他偷瞥了屋里一眼,狐仙留下的水印子也不见了。
侧头的人回过头来,对鲤伴说:“能否给我们一口水喝?”
另一人说:“我们走了很远的路。”然后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好像很渴的样子。
鲤伴点点头,说:“当然可以。”
他没有办法拒绝这两个找他讨口水喝的人。
其中一人得到鲤伴的回应,往前走了一步。
鲤伴急忙说:“你等着,我进屋打水给你们喝。”
他不敢让这两个奇怪的人进来。地上的水印子没有了,但他还是担心他们会闻到狐仙的气味,虽然他也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他担心他们进屋之后听到楼顶上有声音,虽然白天他从没有听到过楼上有什么声音。
可是万一呢?
那人见他这么说,只好站住。
鲤伴急忙回到屋里,用葫芦瓢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然后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
等他跑回屋檐下一看,外面已经没了那两个人的影子。
但是他们站过的地方居然有两条鲇鱼!
鲇鱼在地上甩着尾巴,嘴巴一张一合,极度渴望回到水中一样,鲇鱼须随着尾巴一摆一摆。
鲤伴吃了一惊,脑海里立即闪过将它们捉进屋里、放进水盆里的想法。
他再次冲进雨中,抓起鲇鱼,放进了葫芦瓢里。幸好葫芦瓢大,装下这两条鲇鱼刚刚好。
当捧起葫芦瓢要回屋的时候,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如果待会儿明尼来找他玩,看到这两条鲇鱼的话,肯定会讨一条回去给他爸爸做豆豉蒸鲇鱼。明尼的爸爸最喜欢吃鱼肉了,鱼肉中又最喜欢吃鲇鱼,并且他有水气病,据说吃鲇鱼有治疗的作用。
于是,鲤伴转了个方向,顶着雨朝共用的洗衣塘跑去,将葫芦瓢里的鲇鱼倒进了洗衣塘。
那两条鲇鱼落入水中,却在光滑的石头边不走。那石头是捶衣石,洗衣的人洗干净衣服之后,将衣服放在这块石头上,然后用衣槌捶打,捶出衣服里面的水,这样晾起来之后更容易干。
“你们走呀。”鲤伴对着鲇鱼说道。
鲇鱼头朝着他,就是不游到深处去,似乎还等着鲤伴用葫芦瓢将它们捞上来。
这时,不远处一个撑着伞又提着一只木桶的女人疾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喊:“鲤伴,鲤伴,你不吃鱼,可以给我做鱼汤啊!干吗要放掉?”
那女人是寡妇孙二娘,因为没有男人养家,所以她只得靠给人洗衣洗被赚钱。即使下雨天,她也要打着伞来洗衣塘洗衣服。她不但洗得比别人干净,还花心思做一些薰衣草制成的香料,将衣服染上香气。因此,很多人乐意将衣服交给她洗。
不过洗衣服赚不了多少钱,寡妇孙二娘依然过得比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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