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背部三刀,血染红了。
兰声觉得自己的思维一瞬间凝滞了。她浑身发冷地瞪了那电话好一会儿,好似趴在那儿的是只诡笑的兽。真是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只小巧的银色机器那么可怕呢?明明它只是一个传达的工具……
“千寻,你把什么摔了?”悠子妈妈的声音从楼下的厨房里传来。
“等,等一会儿再告诉你,妈妈,我先打完这个电话!”
兰声抖着声音喊了一句,发觉自己的声音尖锐高亢得可怕。然后这小少女咬着唇强迫自己蹲□去,抓了好几次都觉得手滑,好不容易才把那一碰就让人如坠冰窟的话筒捡起来放在耳边,“对不起,刚才手软了,请继续……是的……是那间医院吗?……好……状况?……明白了……谢谢您,再见。”
把电话扣上的一瞬,兰声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
“再一次。”黑发黑眼的小少女小猫一样拿绒绒的羊毛衫袖子蹭蹭发涩的眼眶,声音柔软里带着沙哑和鼻音,“又是这样,总是这样……诶?”
“千寻?”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门被猛然拉开的一瞬清爽的风大量涌了进来,食物香味也乘着风钻进了兰声鼻子里,“千寻!怎么啦?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对劲……”
是悠子妈妈。
她身上还围着围裙一股油烟味,冲进来就想要拉起兰声,一双和女儿一样的漂亮黑眼睛里满是担忧与爱怜,“别坐在地上,这样不好!怎么这样一副表情,发生了什么事啦?”悠子看着小女儿苍白的脸色顿时心疼起来,她软声伸手安抚性地拍拍兰声的背,示意她快点起身。
“我,我腿软,站不起来……”
兰声一看见荻野妈妈眼里就迅速涌起了水雾。她呜呜地哭着任母亲把自己抱在怀里,整张脸都埋了进去,“小晴……她的管家打电话来……说她现在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能不能平安就看今晚……呜……”
“诶?”年轻的母亲愣了愣,然后很快就把兰声扶起来让她坐在床上,从袖口抽出手帕抹了把小女儿哭得惨兮兮直发红的小脸,“千寻乖,先别哭,一会儿你先去吃饭,我们今天下午不出去玩了,让爸爸送你去医院。地址是什么?”
悠子说着,已经迅速抓起电话要拨给荻野爸爸了。
“啊,东京综合医院……”兰声揉着眼低声应着,难受地抽噎了两下,圆圆的苹果脸已经哭得像只小花猫了。
荻野明夫接到电话后什么都没说,立马把公司的事情加快速度搞完。回来吃过饭后,他就开车带着妻女到了东京综合医院的门口——那个时候,兰声正被悠子抱得紧紧的,她的眼睛已经哭得全肿了。
人间最可怕的事情之一,便是生离死别。
这是兰声这辈子第一次最好的朋友病危,而自己的父母都放下了娱乐陪了一起来……这让她打心底里感动起来,却又觉得眼眶更酸了。也许是母亲的怀抱太过温暖她可以在那里肆意脆弱的缘故,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她很害怕失去。
毕竟不是同年龄那种天真无邪对死亡并不了解的小孩子了。因此兰声更怕失去亲近的人,非常怕。不仅仅是小晴,她还担心着自己身边其他亲人——那天东久世父母给自己的记忆让她心里有了非常浓重的阴影,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是纯然的安定美好,每一处光明背后所藏的影子里都潜伏着扭曲而疯狂的心魔……
制造出可怕鬼怪的从来不是并无正邪之说的神明,而是动荡而飘摇的人心。
兰声脑子里一片纷乱。
东久世算是她在来到这个世界所交上的第一个同性同龄的知心朋友,因此她非常希望那个骄傲的孩子能好好地活下去。可是背上三刀呢……就算挺过去了,留疤对女孩子来说也超伤心的吧?
黑发黑眼的小少女这样想着,伸出小短手抹抹眼睛。而她在拉着妈妈的手茫然下车的一瞬,忽是感到背脊一寒。
那种野兽锁定猎物一样的感觉——
有人,正用危险的眼光看着自己!
兰声下意识揪紧了荻野妈妈的袖子。她怯怯地转过头去,在眼角余光看见了一个瘦高而形迹古怪的男人:他戴着贝雷帽和图案花俏的口罩,全身都紧紧裹在漆黑的大衣里,立领藏住了大半个脸,正在医院门前颇为急切地地徘徊着,浑身都散发出了“我是怪人”的信号……这让路人眼中都带上了一丝闪烁与惊疑,走过他身旁时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最近这样打扮的人挺多的,有是变态骚扰小孩或妇女的,也有各种邪教派到下面干坏事儿的组织成员。前段时间的地铁沙林毒气事件成功地吓住了不少人,大家都变得有些神经兮兮起来——他们可是还想要好好的活着呢!
“千寻,眼光不要和他对上!在这种地点这种打扮,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悠子妈妈明显也觉得不对起来。她低声嘱咐着兰声,母鸡护雏一样拉住小女儿牢牢把她护在身后,打算快步掠过去。
“请等等!那位女士和那个小姑娘,请稍微留步……”
那个一直沉默着的男人却在这一瞬出声了,他快步走上前揭下贝雷帽拉开口罩,动作急切里带着优雅;对着兰声和悠子妈妈露出的是张非常秀丽清俊的面容,有光滑的浅红色发丝从领口处泻下,那人的声音也分外温文而好听,“你们,是来找东久世晴海的吧?能借步一谈吗?”
男人面上表情温柔得非常虚假,看起来像是一具完美的仿真蜡像。
而兰声在看到对方那和桃果非常相似的眸色和发色之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太熟悉这个人了。那张脸正是在接受小晴父母记忆时,让她最为痛苦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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