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衣的少年“哦”了一声,便要伸出右手来接过她手里的瓷杯。女孩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勾勾唇角,又补充道:“还有一件事,我昨天来不及澄清。作为允许他随行的报答,就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吧。”
路迦闻言抬头。塞拉菲娜.多拉蒂含笑指了指自己的左眼,“右眼的视力的确更好,但这只眼睛还没有全瞎,凭残余的视物能力也足以像个正常人一般生活。你不必勉强自己每一次从我手里接过什么都用上右手的。”
要留意到“路迦.诺堤是个左撇子”这件事并不困难,至少塞拉菲娜在出游之前便已经搞清楚他和永昼的惯用手是哪一只,可她也曾看过对方在空不出左手的情况下用另一只手写字。诚然比不上左手自如,字却也远远说不上难看。
可见其实两只手都能用的。
在对上她的时候,两个人起初还会故意用左手来试探,永昼到现在都没有改过这个习惯,路迦却很快换成了右手来迁就她。
这一点微小的善意,她在道谢之前便已记在心里。
路迦.诺堤垂睫喝了口咖啡,“……嗯。”
“早安。”敲门声适时响起,一门之外有年轻的男声怯怯地对里面的人打招呼,似乎有些局促。金发女孩率先反应过来,脱下围裙便快步走向玄关。“塞拉菲娜,我早到了一点点……”
“没关系,这边也很快能完事了。”她伸手打开门,阳光把两个人的影子都映成了漆黑的长剑,直指向客厅角落。逆光加上角度,坐在餐桌旁的两人并不能看见那个人的容貌,仅能依稀认出他与女孩高一点点,啡发,作一身猎手装扮。“在动身之前,容我为你们介绍?”
没听见有谁反对,她又把门拉开了几寸,这下他们终于能够看见门边的两个人:啡发少年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眸,长相清俊,身高与永昼相若,看起来却要比他更健壮一些。单凭外表他并非不能吸引别人的目光,然而站在塞拉菲娜.多拉蒂身边,就连他自己的注意力也悉数被她所夺去。
就像是太阳旁边一颗渺小星辰,再用力发亮也会被前者所盖过。
“这是亚鲁古,我的邻居。”女孩抬手往里面的两人示意,因为最后一个名字而抹去了所有人的姓氏,“坐在左边的是路迦,右边的是永昼。”
被她不动声色照顾到的永昼装作听不见她的话,低下头去自顾自地吃班尼迪克蛋,完全没有与凡人打交道的意思。亚鲁古也不在意,仅仅是有些腼腆地笑了一笑,走进来朝路迦伸出手。“早安,幸会。”
他怔然一瞬,也伸出手去。
几乎是在指尖刚碰到对方的时候路迦已垂下了自己的手臂,相比于永昼的表现,此刻有更让他在意的事情摆在眼前。“……幸会。”
这还是第一次塞拉菲娜.多拉蒂于人前唤他的名字。短短两个音节跳跃于她舌尖之上,尾音收得急促,乍听起来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好似他们两个相识已久。塞拉菲娜等他们说完话了便走上前来,拉了拉亚鲁古的衣袖,“先去搬行李吧,我那两个箱子可以绑在车夫座上面。他们吃完便会过来。”
“哦,好的。”
啡发少年跟着女孩走上一楼,脚步声起起落落,不仔细听便无法辨出第二重。永昼淡淡目送两人走出视线范围,方开口说穿。“那个人喜欢她吧。”
“看出来了。”路迦以指尖勾了勾杯耳,把碟上的咖啡杯转过一个角度。以塞拉菲娜.多拉蒂的敏感,她也不至于一无所知,不疏远只是想在对方行动之前为彼此留一分情面──她不像是会与小时候玩伴一起的类型。“做得太明显。”
“也是,一个字都不说也能从双眼里读出来,就差在额上写字表明心迹了。”永昼放下银餐刀,有些无聊地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真易懂……算了,如此一来也不可能收买那个人。虽然比起朋友,现在的情况更可能有好戏看。”
“说起来,亚鲁古。”塞拉菲娜弯下腰去为行李箱绑上束带,正好站在她身前的少年迅速别开了颈,耳廓已然通红。“我还以为初雪之后便是休猎期了,你家明明签了公约,为什么这个时候才会想往北走?”
“我爸三天前就该回来了,现在都没有一点消息。”啡发少年听见了自己有些气弱的回话,“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是平常的话根本没有着急的必要,可是今次不一样。我姐姐快要生产,老爷子在动身之前便天天唠叨着要快点回家见外孙,错过了第一眼的话,也不知道得唠叨到哪年哪月。”
“原来如此……”塞拉菲娜说。“那么干脆跟我们一起到北境吧,在小镇先走一步再出发更浪费时间吧。”
“我得先跟姐夫会合才出发呢。他也想去找我爸。”少年小心翼翼把目光放到窗外,按天色来判断,最迟明天黄昏便会下起初雪。“老人家都说今个冬天冷得太不寻常,再拖下去的话,恐怕只会更加麻烦……而且北方又不平静。”
她讶然抬眸,确定亚鲁古没有开玩笑之后缓缓站直了身子。
“北方有乱?不是在东边吗?”
“精灵联邦是在内战没错,但北边也不太对劲。”亚鲁古没想到她连这个都不知道便要动身往北,算一算时间之后便暗自了然──那时她正好来回于多拉蒂山与康底亚的时段,半点风声都收不到也是正常。“……北境好像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