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大规模,倒也没那么容易一锅端。不必付额外的钱,还能为当地带来福利,是以官衙之中先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天她进公堂时,听得叶池正在与新来的长史说话。这长史名唤钱多,生得贼眉鼠眼,本是衙门里管账的,叶池不知怎地就相中了他。
“大人要求的布告已经贴出去了,但……”钱多踌躇片刻,“只要交上一定数额的银两就能得到户籍,未免……有些草率了罢?”
叶池无所谓地耸耸肩,笑若春风道:“不怕。布告上写明了需要审核,若是不过关,把银子退回去就是。”
澹台薰微微蹙眉,大概能猜到他的主意是什么。
秦州靠近边关,黑工人数众多,但有的也是本本分分,甚至拖家带口。秦州不缺黑帮,缺的就是正儿八经的劳力,如此倒也并非坏事。
钱多出去之后,叶池便看到了她,坦坦荡荡地与她微笑。澹台薰走了过去,将前天晚上他交代的文书送了过去,又道:“昨日我回过家了,让我爹把澹台家派去学堂的人都撤了,如今那边应当可以正常开学了。”
叶池点点头,便在这时,二人忽然听得外边一阵闹腾,陶迅进来说是有一个大户前来求见。
他扶了扶额。自从丞相一事在秦州传开了之后,不少人都哭着喊着要让他写一幅字留作纪念。这名大户姓谭,是个刚刚继承家业的毛头小子,想在老爹大寿时送点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已经不是第一回来找他写字了,每次都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陶迅大抵了解情况之后,拍着胸脯道:“大人不必担心,小的这就把人撵走。”
“呃……还是等等罢,谭家是地商,日后也得打交道。”叶池出声拦住了他,示意他将人带进来,琢磨一阵后,忽然问澹台薰道,“你书法写的如何?”
原本他们单独相处之时,他的动作或多或少有些僵硬。不过是几天过去,便已坦然到这个地步,让澹台薰有些不可思议。
看来是上回的话起了作用。她欣赏不死缠烂打的人。
“还行。”
她的字迹叶池看过,大大方方,十分好看,想必书法亦是不会差到哪里去。他抿唇微笑,“外面那人想让我帮忙写一幅字,但我近来不太方便,能否……由你帮忙?”
澹台薰有些疑惑,下意识地看向了他的手,才发觉上面有些淤青,大约就是他“不方便”的理由,可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谭家家主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一副来事之相,早就料到叶池不会真的拒绝他,笑容满面地走进来,却闻叶池道:“听闻令尊今日大寿,可惜本官的手不大方便,不如就由澹台州丞为你写一幅?”
谭家没想到他会使这么一招,但又想想澹台薰的字也不赖,偷偷瞄了她一眼,以为她不会同意,谁知她却早已走到案前脱下拳套,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连眸子都闪着微光。
她喜欢新奇的东西,这一点叶池看得出来。
这边笔墨纸砚刚一拿来,那原本站在谭家少爷身后的小童就开始张牙舞爪地磨起墨来。待磨好之后,毕恭毕敬地将毛笔递到她手上,示意她可以开始写了。
澹台薰忽然定了定神。
此刻有几十双眼睛都在盯着她,虽然人多时她倒也并未不适,但毕竟被这么多人瞅着,总觉得怪怪的。她看了一眼叶池,随后挥起笔来洋洋洒洒地写了四个大字,满意地点头,私以为那是苍劲有力,笔扫千军,定能震慑全场,惊为天人。
一旁的长素见她完成了这幅字,兴冲冲地拿去亮在谭老爷面前,谁知这厢的脸色当场黑了几分。
叶池微微凝眉,俊逸的脸上露出几分惑然,遂上前瞧了一眼。澹台薰的书法果然不出他所料,铁画银钩,刚劲大方,不亚于他的手笔,但上面写着的……是“恭喜发财”四字。
“……”
他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这户人家了。
“那个……虽然不能赶在寿宴之前,但等本官手好了之后,一定为你们补一幅。”
谭家少爷得了这句保证,高兴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一脸感激地走了。待人走后,叶池默不作声地走过去,甚是宝贝地将澹台薰方才的那幅字收了起来,又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上。
一旁的澹台薰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本是有些不悦为什么这些人没要她的字,但此刻的注意力全被叶池的手给吸引了,仔细盯着他手上的淤青,突然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手……是怎么回事了么?”
叶池冲她笑笑,慢悠悠地收拾起了东西,拿着她的那幅字就跑了。
***
一连数日,澹台薰回家之时都没看到叶池,不知他去了哪里,只知他白天总是神色疲惫。
她不喜欢多问,只是阿遥时常会扯一扯她的衣角,声音显得有些委屈:“姐姐,叶大人最近都不来找我玩了。”
她摸了摸阿遥的头:“无事,我可以陪你玩。”
听到这个回答,阿遥开心一笑,但依然略略惋惜道:“可是叶大人很好玩啊。听长素哥哥说,他去习武了,最近回来得都特别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