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在这里呆了多久,大约是有些劳累过度,睡得很沉,眉宇分明,此刻近距离看去,比平时更加俊逸。
说她逞能,他不是更加逞能么?
澹台薰蹙了蹙眉,觉得睡在这里不太妥当,想将他扛去外边,又想起不能碰他,不由感到烦闷。
……好麻烦。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跑去外边取来了一床棉被,将叶池整个人裹了个严严实实。望着那个卷饼似的人,她掸了掸手,心满意足地走了。
***
大雨过后,澹台薰收了伞从官府里出来,找了个摊子吃了碗面。
昨晚她睡得不太好,被子没有了,有点冷,于是在公堂里坐了一宿。
叶池没有提过,长素其实是个典型的路痴,都快跑到城外才被人拦下来,好不容易找到回家的路,给她点了盏灯,没过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她很好奇这主仆二人是怎么千里迢迢来到秦州的。
离衙门不远的一条街上有一座宽敞的宅子,里面住着一个孟姓女子,前不久刚刚与丈夫和离了,担任衙门的管事,负责捕快们的日常伙食。
澹台薰到达之时,正巧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在劈柴,于是走了过去:“孟姐。”
孟语晴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斧头,笑道:“阿薰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想要鱼。”
她愣了愣,“……鱼?”
“就是你之前给阿遥做的那种鱼。”澹台薰补充道,“治眼睛的。”
“有是有,你要吃么?”孟语晴略略疑惑道,“你……会做么?”
“不会,你能帮我做么?”澹台薰摇头,“是给叶州牧的,他瞎。”
“……”
毕竟是从她儿时就看着她长大的人,孟语晴比谁都习惯她的说话方式,知道她指的是夜盲,只是没想到那位新任的州牧大人也会有这种病症。
“听说这个叶大人人还不错,你们相处得如何?”孟语晴笑着问。她有一种本领,能从澹台薰那几乎没有表情的脸上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她一直很引以为豪。
此刻澹台薰嘴角的弧度表明了她没有不高兴,即是证明了她对叶池暂时还没有任何排斥心理,这很难得。
澹台薰想了一会儿,并未回答,反问:“读书人都很害羞么?”
“为什么这么问?”
她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说,于是把叶池初到秦州那天的事情交代了一遍,以及他后来每每靠近她就会脸红的样子形容得栩栩如生。
“你……你亲了叶大人?”孟语晴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更不可思议的是叶池的反应。
……年轻真好啊。
澹台薰点点头,原本不觉得此事有什么,但每每看到叶池那发红的耳垂就能想起来这件事,“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他好像不这么觉得。”
孟语晴丢下手中的活,拍了拍她的肩,“既然情况危急,那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嘛。不过……倘若大人他真这么念念不忘的话,你也可以考虑去安抚一下他。”
“怎么安抚?”
她的想法总是很直接,也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秦州很乱,乱得翻天覆地,没什么事不可能发生,而意外发生的事于她而言,都是可以一笑而过的。
然而叶池总是用他的娇羞来提醒她这个意外。
“你不是要鱼么,我这就给你做两条。”孟语晴琢磨道,“你直接送去州牧府,把误会说清楚不就好了?”
一提到州牧府,澹台薰忽然想起什么,低头沉思少顷,眸中有微光闪烁,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赌坊一事你可知晓背后□□?”
孟语晴虽然平时只是个烧饭打杂的,但在探听消息方面是行家,对秦州城亦是了如指掌,点头道:“小道消息说商行那边把情报卖了出去,不过手段很巧妙,暂时查不到身份。”
由买家出价的方法固然刁钻,但也并非完全处于被动,毕竟做买卖的是人,而规则是死的,钻空子并非难事,只是空子需要钻得巧妙。
“我……大概知道是谁。”莫名觉得这个套路再熟悉不过,澹台薰微微凝眉,却是抬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要鱼。”
***
叶池是在巳时转醒的。他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暖和,还迷迷糊糊躺了一会儿,随后才发觉起不来。
低头一看,他整个人都被裹在了一床棉被里,封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脑袋。
他觉得自己像个春卷。
“长素,救命……”
另一边,长素前一天晚上在外面跑了好几个时辰,又好不容易把他挪回家,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地睁眼,发觉自家公子仍然被卷在被子里。
澹台薰不知是怎么裹的,紧得就差没用绳子捆。长素使了吃奶的力气才将叶池给弄出来,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官府今日休假,叶池想起先前答应过要帮澹台薰找房子,大致定了今日的行程,听得外面有人敲门,出屋一看才知是澹台薰来了。
她今日的出现很猎奇,一手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一手捧着一个饭盒,飘出馋人的鱼香。她的身后还背着一个包袱,看样子……像是搬家来的。
“你们这是……”
不等他问出口,澹台薰将手中之物交给了长素,凝视着他道:“你说过我可以暂时住在州牧府。”
她将身边小童牵到了叶池面前,随后阔气地扬手抱拳,掷地有声:“承蒙款待,打搅了。”
“……”
叶池望了望那个一本正经的小童,又看看同样一本正经的澹台薰,抬手捂住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