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
苏柳靠在沙发上,看着输液管理的水一滴一滴地落下,寂静无声。
周焕生躺在那里,毫无生气。这个她曾经爱了那么多年又恨过那么多年的男人,她伸出手抚过他起了皱纹的脸,终于笑了。
“周焕生,你还是输了。”
可是笑着笑着,苏柳还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可悲的是,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万千情绪都化作泪水,喷薄而出,止都止不住。
周文远推门而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场景。他有些尴尬地立在门口,进退皆不是。
苏柳收不住眼泪,哭得几乎岔了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让你见笑了。”苏柳平静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淡淡开口。
周文远看着她,多年不见,苏柳还如当年那般,让人觉得高攀不起。心绪复杂地走到苏柳面前:“阿姨,苏陌出事了。”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子罕,早已走失在五年前的那个机场。并且,再也找不回来。这世间,只有苏陌。
他看到苏柳单薄的身体晃了晃,转过头来脸色出奇的苍白:“你说什么?!”
苏柳咬着唇,心绪不宁,死死地盯着周文远。
生死的间隙往往最是折磨,苏柳似是怕级了这一刻,害怕周文远忽然宣判死刑,如同二十多年前她哥哥走的那天。
周文远迅速而有力地扶着苏柳,又快速而简洁地说明缘由结果:“苏陌在酒吧被玻璃碎片扎入后脑勺,现在昏迷不醒。”
苏柳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紧紧地抓着周文远的胳膊,巨大的力气让周文远疼得直皱眉。
“带我去看她。”苏柳的声音带着苍凉和劫后重生般的喜悦。
矛盾而不自知。
开车行驶在深夜的街道上,周文远想,他大概是理解的。
苏柳和周焕生的往事这段时间他也知晓了八*九不离十,却谁都指责不了。无论是周焕生,还是苏柳。
谁都没有错,谁都只是遵从本心而已。他和周焕生不是亲父子,可到底是同一类人,所以,世事难料,不过是咎由自取。
而苏柳和苏陌,到底是不同的。
周文远将油门一踩到底,黑夜里响起轰隆的马达声,刺耳嘹亮。
苏柳坐在副驾上,连安全带都懒得系。神色莫名。
两个医院分别在A市的东西区,说不上有多远,却也不见得近。苏柳风一样地从车上跳下来,早不复往日的淡定端庄,急急地跑着去了苏陌的病房。周文远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又向周焕生所在医院驶去。
心急如焚的苏柳来到病房前,却打不开房门。几次三番下来,她忽然就失去了理智:“开门!”
声音尖且细,锐利得恨不得划破这厚厚的夜色。苏柳无助而机械地踢着门,巨大的声响很快引来值班医务人员。
“这位女士,请您安静……”一群医务人员看着VIP套房外披头散发踢门的女子有些不知所措,而苏柳破碎的声音还在走廊里回荡。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她对周围人的劝阻充耳不闻,神色凄楚,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句话,泪水纵横了她精致的脸。
害怕伤到人,又因顾忌苏柳的身份,值班的医务人员和安保都投鼠忌器,束手束脚地不该如何是好。
今晚楚勋所在的科室轮到他值班,各病房巡查之后正打算回休息室小憩的楚勋便听到有人报告某VIP套房有人寻事。
他收到病人病例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停顿,而后抄起外套就小跑着来到房外。
苏陌。
他都不记得有多久不见她,又或者说,他不记得见过她多少次。却总是不禁意间想起她来。
而现在,她躺在他家的医院里,昏迷不醒。
楚勋想,从不男女之情为何物的他,此刻大抵有些明了。失去何峯的那一刻,可不是如同此刻般无助而心慌?
楚勋拿着备用钥匙,成功制止了苏柳的踢打。他打开门,病房内漆黑如墨,除了熟悉的仪器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打开灯,病床上和衣而睡的一双璧人就暴露无遗。
呼吸机滴滴的响着,苏陌安静而美好的容颜像个瓷器娃娃。顾子铭安静地躺在苏陌身边,像个临睡前听到了想要听的睡前故事的孩子般,带着满足的笑。
苏柳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有个声音在问她:“你有没有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