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滚!”
杨晓静涨红了脸出现在门口,晶莹的泪潸然而下,她踩着细细的高跟鞋,“笃笃笃”的声音在屋里回响。
顾子铭淡漠地回她:“说得好像我很想来一样!”
然后干净利落地起身,头也不回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路过杨晓静身边的时候,她忽然拉住顾子铭的手,神色凄楚:“顾子铭,是不是做错了一件事,就一辈子不能被原谅?”
她的睫毛还是和往日一般,又长又密,她的眼睛依然大而亮,五官精致。黑色的瞳仁里有着他的身影。
顾子铭看着她,仿佛想通过这张脸,看十年前的自己。
他们明明不是当年的模样,她不如往日般神采飞扬,而他,也不再是年少无知少不更事的顾子铭。他甚至在杨晓静精致妆容的眼角发现了一条鱼尾纹。
他忽然觉得有些悲凉,为自己,也为了杨晓静。
“杨晓静,我们早已回不去。”
“不是这样的……”杨晓静有些急切,带着莫名的希冀,“对不起子铭,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迟到了这么多年的抱歉,顾子铭停在耳里,却有些恍惚。时过境迁,曾经深爱刻骨的女人,却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嗯,我原谅你。”顾子铭说得很认真,“也原谅我自己。”
他将抓着自己的手掰开,看着杨晓静的泪,笑了笑:“晓晓,我真的不爱你了。”
“不,不是这样的……”杨晓静想要解释,想要再说点儿什么,可是顾子铭却已决绝地转身,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杨晓静凄厉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顾子铭站在公安分局的路边,招手打车,仿佛没有听见。
他忽然就明白了,苏陌面对周文远时那些无奈。他终于明白,苏陌曾一次又一次地对他说“顾子铭,我信你”这句话所包含的期待和不安。
而今晚的自己,却没有回应她的期望。
夜色浓重如墨,在厚重的窗外铺陈开来。
顾子铭坐在手术室外,想着他和苏陌的点点滴滴,想着她一次又一次地被自己气得跳脚却无可奈何的模样,想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容,想着她最后握着他的手捂着胸口说,那里,最痛。
陆西元厚重的皮鞋踩在地面上,安静的走廊里,那样轻微的声响都变得清晰,在这幽深的夜里显得焦急又杂乱。
顾子铭安静地坐在长椅上,晚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周文远浑身是汗地跑来,身上的白色衬衣已经被汗水打湿,他由远及近地过来,怒发冲冠地拎着顾子铭的衣领,恶狠狠地冲顾子铭吼:“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是啊,他到底把她怎么了?
顾子铭没有说话,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领,他看见周文远眼底的血丝,闻得见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陆西元将他们俩分开:“闹什么闹!没见还在做手术吗?!”
手术室亮着的红灯,有些刺眼。
周文远脱离了陆西元的掌控,一拳打在光洁的墙壁上,那么用力,像是要结果掉过去一般,白皙的手掌顿时鲜血淋漓。
他无助地摊倒在墙角,喃喃:“我以为得到所有就不会再与她分离,原来在我们分离的那一刻,我就一无所有……”
顾子铭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唯有陆西元镇定如初:“周文远,至少,你还有顾子言。”
周文远撇过头,望着走廊上那扇窗,答非所问般:“周焕生心脏病突发,昏迷不醒。”
顾子铭的心脏忽然就瑟缩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反应。
所有的机智和情绪此刻都不对,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
陆西元也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他原本身体就不好……”周文远有气无力地说了这句话后,不再开口。
他曾以为他和周焕生的情分,比纸还淡薄,他也曾那么用力地在心里诅咒,恨不得他早早去死。
他以为,他和苏陌的错过,是周焕生的下的枷锁。让他在他的城堡里动弹不得。
可是,苏陌说得对,利欲熏心,与人无尤。
只是太年轻,二十七岁的周文远还不懂得如何取舍。又或者,那一年的周文远,还不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
手术室的灯忽然由红转绿,紧闭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来。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和护士终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