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一切,身份、地位、平常人穷极一生也无法实现的富贵生活。
但除此之外呢?
没有自由,更没有爱。
她活得像一朵尚未盛开就在等待凋零的花。
更不用提,如果有关那顶“傀儡之冠”的事都是真的,那她……
洛兰妮雅有些难过地抿了抿唇,回神看向面前的宫廷法师。
她的魔法启蒙老师依旧是那副冷淡不近人情的态度,可即便她欲言又止,停顿许久都没有继续往下说,他还是很耐心地等待着下文,不见一点急躁催促的意思。
就像是被他周身的安静平和影响,洛兰妮雅感觉得到了一点安抚,于是很快整理好情绪,开口道:“首席阁下,我想知道……父王他,是真的打算对我使用那个叫‘傀儡之冠’的道具?他那些命令,说要我成为王室……王室性……奴隶的事,也是认真的吗?”
“是。”
简短有力的回答,杀死了她抱有的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
短暂的沉默后,洛兰妮雅听到自己用着比想象中更为平静的声音问道:“为什么?我……不明白。”
若在往常,依对方较真的性格,肯定不会回答她这样没头没尾的问题。
但也许是终于想起要对失去至亲的少女温柔,西帝斯微微低头,额前的碎发散落,阴影遮盖住小半眼睫,脸上的线条看似也柔和了几分。
“没有为什么,戴维恩陛下只是做了决定,一个原本该在四年前就做出的决定。”
“四年前?”洛兰妮雅茫然。
“四年前的灵荒月,殿下十一岁,来了第一次的例事。”青年法师一脸平静地说道,“戴维恩陛下理应在那之后,就完成和殿下的结合,可因为一些主观因素,一直拖延到了现在。”
洛兰妮雅先是一惊,随即脸色涨红,既因为她心中视作老师的首席阁下竟然连她何时来的第一次大姨妈都一清二楚,也因他毫不委婉的直白陈述。
“可,可我那时候才十一岁……”根本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啊!
洛兰妮雅只觉得自己的三观遭到了毁灭性的冲击。
“戴维恩陛下将殿下养的很好,无需担忧出现生育艰难的情况,更何况届时会有宫廷医师在旁,无论怀孕还是生产,他们都会优先照顾好殿下你的。”西帝斯就像一潭泛不起涟漪的死水,语气无波无澜地道。
洛兰妮雅彻底闭上了嘴。
她原以为,自己在道德和常识方面已经很薄弱了,万万没想到和首席阁下一比,她竟然能算得上道德标杆了……
是她起床方式有问题,还是这个世界太不正常?
可是这样说来……她父王的死,就更加显得蹊跷了。
毕竟,只要做个简单的假设,就能察觉到异样:假如今天之后,国王陛下还活着,她就会一无所知地戴上那顶“傀儡之冠”,过上再无希望、失去自由的生活;而如今,国王陛下的尸体都凉透了,她也因为和科尔温亲王的交易,得到了一定程度自由行动的权利……
她父王死了,可她甚至过得比之前还要好上一些?这真的合理吗?
洛兰妮雅困惑了。
见她沉默下来,西帝斯表情分毫未变地说道:“没有别的问题,就开始上课吧。”
“等……等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洛兰妮雅连忙举手示意,顶着对面询问似的目光想了好一会,才确定了自己的问题,“首席阁下,听说我们王族……迪亚兹王室是太阳女神的后裔,体内流着神血……这也是真的吗?不是什么传言?”
听到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西帝斯都有点懒得回复了,干脆直接点头。
少女有些忧郁的神情,变脸似的阴转多云,脸上浮现起明媚灿烂的笑容:“原来我还是女神的后代啊,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种好事,首席阁下,您也真是的,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啊?神血是不是很厉害,就像那些能继承先祖血脉天赋的术士,只要在脑袋里想想就可以放法术了!”
“神血,没你想的这么万能。”西帝斯伸手抵住那颗快要怼到自己脸前的脑袋,语气冷淡,“首先,神血继承者无法成为血脉术士,更不可能仅凭想象释放法术。其次,你了解那位神祇的完整神名吗?”
“呃……创世四神之一的太阳女神?”洛兰妮雅干巴巴地反问着,语调充满了不自信。
“祂是光辉之主,太阳、日冕与时序的女神,永不落幕的恒久之光。”
洛兰妮雅注意到,首席阁下使用的人称代词是通用语中没有明确性别指代的“祂”,而不是她以为同样适用于女神的“她”。
“……所以,拥有神血对学习魔法不会有什么帮助吗?”洛兰妮雅不死心地追问。
不应该吧?一般来讲,和什么神明沾点边的,不是能给她带来天大的好处吗?怎么会是毫无用处的鸡肋呢?
西帝斯似乎是叹了口气:“虽说数千年下来,王室血脉中的神血已经很稀薄了,但殿下你的精神力还是会比普通人更强一些,另外,也会出现一些常人没有的特性……”
在少女骤然亮起的期待眼神中,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殿下,方便取一根你的头发过来吗?”
头发?洛兰妮雅犹豫地摸了摸脑袋上的乱毛,有点不忍心扯断她的宝贝长发。
哎,等等……她突然想起自己藏在床头的东西,双眼重回高亮:“您稍等一会,我这就去拿!”
说完,她转身并膝跪上床铺,一手撑住身体、同时撅着屁股,开始埋头寻找起来。
洛兰妮雅全然忘了,自己正穿着一身长度只到腿根的粉白睡裙,这么一动作,即便身后有厚重的长发遮掩,也几乎是在将濡湿的裙摆和带有水痕的大腿明晃晃地送给人看。
不过显然,青年的视线从始至终都聚焦于桌台上的茶壶,没有偏移半分,便也就不存在看到那片旖旎美景的可能。
“不对不是这个……也不在这里?到底放哪……啊,找到啦!”
洛兰妮雅翻找半天,总算在床垫间的夹缝里找到自己悄悄珍藏起来的小布包,连忙乐颠颠地回到桌台旁,仰头对着宫廷法师露出献宝般的笑。
“首席阁下,给您看!您之前和我提过的,要注意不能被有心人收集头发、指甲和血液这类私密媒介……我一直都记着呢,这三年里掉的头发都放在一起了!”
她打开布包,拿出一束被丝带捆起的浅金头发,就要交到对方手中。
“不,不需要给我,请殿下拿好这束头发。”西帝斯摆手制止道,脸上的神情始终未变。
洛兰妮雅依言照做,随后听他接着说道:“请殿下缓慢地向其中注入魔力,如果不确定该怎么做,就请回忆你冥想时的状态,只是记得要将能量的流向导入手中。”
冥想啊……洛兰妮雅一时有点汗颜,她的冥想方法完全是无规则的放飞自我,没错,字面意思上的放飞自我。
因为照理来说,她应该想象身边有无形的能量水流涌入身体,这样才能提高身体容纳能量的阈值;可更多时候,她偏爱让自己无形的精神离开身体,畅想没有拘束遨游于世界的感觉。
不过,这个世界所谓的冥想并不像前世那些奇幻小说描写的那样、拥有提高什么元素亲和的神奇力量,每个人的冥想法都是按照自己的偏好来的,经常冥想可以帮助锻炼精神力和法术控制力,再有就是可以辅助施法者快速进入状态。
行,注入魔力是吧。
洛兰妮雅回忆着使用魔法时的感觉,努力捕捉那种驱使无形之物的感受,并尝试将之引入手心之物。
下一刻,耀眼的光从那根根长发上喷涌而出,把周围照得彷如白昼。
洛兰妮雅下意识闭紧了眼,但视网膜上依旧残留着明显的光斑图像,固执地勾勒着那束头发的形状。
很快,她感觉到有一只大手覆上她并拢的双手,首席阁下那华贵至极的嗓音声线自头顶响起。
“魔力输出得有些多……可以了,睁眼吧。”
近距离听到这个声音,洛兰妮雅下意识颤抖了一下,小腹蓦地泛起难言的酸胀酥麻,热流汇聚向下,沿着兀自蠕动的隐秘之处吞吐出一小滩淫靡的花蜜,打湿了才刚换上的新内裤。
她表面装得平静,心底里把自己下流的身体骂了个遍,这才小心翼翼地让左眼先睁开了一条缝。发现刺目的光线消失了,她总算放下心来,张开双眼,惊奇而兴奋地看向正在收回右手的那人:“首席阁下,刚刚的那是什么?我的头发还能发光吗?只要注入魔力就行?那我可不可以……”
“你最好打消那个想法。”西帝斯淡然一瞥,打断了她的猜测,“如果殿下不想变成一个几天都熄灭不了的行走光源,就不要尝试折腾这些还连在你头皮上的毛发。”
洛兰妮雅想起了他先前的未尽之言:“所以,头发会发光就是女神神血赋予我的‘特性’?”
“……可以这么认为。”短暂的停顿过后,西帝斯回答道。
哈,哈……这,这还挺特别的哈?洛兰妮雅表情怪异地打量几眼手中那束头发,重新将它收了起来。
“还有一点。”
她忽地一下抬头,望着出言补充的宫廷法师,双眸放光。
“殿下体内的神血,或许会令你分泌的体液产生神秘学倾向的变化,所以,殿下可以尝试着,用自身体液替代富含那些水元素的施法材料。”
这句话的意思是,使用偏水属性的法术时,她可以用自己身上的……体液替代掉施法材料?
洛兰妮雅想了想体液囊括的范围,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这么说来,她身后岂不是有一床单的“施法材料”?
……啊。
那一床东西的味道,不会飘到这边来吧?!
洛兰妮雅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要命的问题,整个人顿时僵硬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