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州,州府衙门后堂。
崔幼伯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面前的书案上摊放着一卷书册,不过他并没有低头翻阅,而是将目光投在了一侧的窗户。
“算着时间,那事已经开始了吧?只是不知娘子现下可还好,家中的儿女可否受到惊吓?!”
崔幼伯低声喃呢着,他明知道家中有大事发生,偏自己身在千里之外,有心想为家人遮风挡雨,无奈却鞭长莫及。
唉,这种有力无处下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目光转回室内,不自觉的落在了案头的一沓信笺上,这是前几日萧南写来的家书,其中照例夹杂了几份孩子们的课业,有长生做的文章,有灵犀绘的丹青,有阿嫮描的花样子,还有几个小豆丁的涂鸦。
从这些课业中可以看出,几个孩子被教的很好,并没有因为父亲不在身边就荒废了学业。
这让崔幼伯欣慰的同时,又不禁对萧南生出几分感激。
男人娶妻要得就是娘子相夫教子、主持中馈,这些萧南统统做到了,而且做得非常好,怎不让身为夫君的崔幼伯感念呢。
随着年岁的增长,随着阅历的增多,崔幼伯愈发唾弃年少时的荒唐与无知,也愈发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
所以,不管谁意图破坏这份美好,他都不允许,即使用些极端的手段,他也不在乎!
想到手段二字,他的思绪再次飘回京城那件事,他沉吟片刻。忽的扬声喊道:“来人,把赵六给我叫来!”
门外守候的澄心听了。忙答应一声,连声催着小厮去叫人。
不过须臾的功夫。一个身型消瘦,形容猥琐的男子小跑着进了院子。
“郎君,赵监事到了!”澄心通传道。
紧接着,便传来崔幼伯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是。”
赵六站在门前,整了整身上的九品武库监事的官服,直起腰杆,缓步进了书房。
“属下见过使君!”
赵六见到崔幼伯,立刻噗通跪倒,咚咚磕了三个头。饶是隔着厚厚的地衣,还能听到闷响,足见其诚意。
前文咱也说了,这个年代的阶级观念远没有后世那般森严,除去正式场合,百姓见了官员也无需行大礼,属下见上官亦无需跪拜。
赵六虽只是个末流小官,但好歹也是官,是崔幼伯的下属。他根本无需这般郑重的。
但赵六偏就这么做了,不止这次,他每次拜见崔幼伯都是纳头便拜,投向崔幼伯的目光也充满感激。
他是真心感激面前这位崔使君。这可是他的恩人呀,对他有着再造之恩。
若不是当初崔使君法外施恩,将他从大牢里弄出来。还给他立功的机会,他赵六一个盗墓的‘钻地鼠’打死也不可能一跃成为有品级的官儿。且这官还越做愈大呀?!
在赵六看来,崔幼伯根本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别说自己现在还只是个九品小官,就是哪一天他当了大将军,面对崔幼伯的时候,他也只有恭敬的份儿。
崔幼伯摆摆手,随口道:“好了,这里又没有外人,行这些虚礼做什么。坐吧!”
说着,他一指书案对面的蒲团,示意他坐下。
赵六从地上爬起来,嘿嘿傻笑着“就是因为没有外人,小的才这般呢。”
赵六学着崔幼伯的样子,盘膝坐在蒲团上,瘦巴巴的腰杆挺得笔直,力求端正的看着崔幼伯,等候使君的吩咐。
只可惜,他的外形实在太干瘦了,且通身都有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猥琐,不管他如何模仿,都只会是东施效颦,根本做不出那种‘端方肃穆’的官爷样子。
若是以前,崔幼伯见了赵六这模样,少不得还要打趣两句以示亲近,但今天他心里藏着事儿,没心思说笑,便直奔主题:“那个胡大娘的本事到底如何?人靠得住吗?”
一听胡大娘的名字,赵六立刻想起之前崔幼伯吩咐他办的某件事,他嘭嘭拍着胸脯“使君只管放心,胡大娘江湖人称‘千面狐仙’,最擅长变装、易容之术,她出道十几年,被她骗到的人不知凡几,其中不乏学识渊博的士子、亦不乏见多识广的官员,但无人能识破她的骗术,更无人能追到她的行踪。”
甚至,江湖上还有个传闻,说千面狐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
机缘巧合下,赵六曾与胡大娘接触过几次,最后才确定,千面狐仙就是胡大娘。
江湖传说是‘一伙’,不过是因为胡大娘示人的面孔太多了。且每张面孔都能以假乱真,是以她出道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几个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赵六是偶然见才撞破胡大娘的真颜,还顺手救了被人追得无处可逃的她一次,两人这才有了些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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