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放下药碗时,一块晶莹剔透的糖块递到了他的眼前,他抬起眼,看到叶小清笑意盈盈的脸,她的指尖沾着些糖霜,想也不用想就能知道这糖块一定很甜,不过没她的笑容甜。
“我最怕喝药了,太苦。”她皱了皱鼻子,“这药我闻着都觉得苦,你快吃了压压。”说着便倾身向前,将糖块送到他唇边,想要往他嘴里塞,手指却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唇。
面对她的热情,孟弈安微微愣住,他的鼻尖嗅到的尽是糖块的香甜气息,甚至遮挡住了满室的安神香气,她温热的手指触在他唇上,让他一时失神。
气氛一下子凝住,叶小清伸着手举着糖块,好半天才感觉到不对劲,这才抬起眼看向他的眼眸。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他的眼中盛满了淡淡的阳光,乍一看上去灿若星辰。
叶小清愣愣地看着,手不由自主缩了一下,糖块脱了手,落在锦被上,摔下不少的糖霜。
她也顾不上其他,手忙脚乱地站直身子,他嘴唇的触感还残留在她指尖,让她局促极了,手不知道往哪放,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神态面对他,末了,她只能转过身去,结结巴巴道:“那小案真、真精致真好看,我、我看看去……”
孟弈安没说什么,只垂下目光,看着跌落在锦被上的那块糖,眼眸中一时间情绪翻涌。
叶小清也没好到哪去,在内室胡乱逛着,走得毫无章法,看到什么就用手去碰碰,以此来缓解心头的局促不安,当她看到内室一角摆放着的行囊之后,疑惑多过了局促,连忙折身回到床榻边。
她伸手指了指那些行囊,颇为迷茫,“你要搬走吗?”
孟弈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继而抬眸看向她,“不是搬走,是离京。”他顿了顿,“十五家宴之后,亲王都要回封地,我也要回永昌了。”
离京?叶小清眨了眨眼,孟弈安要回永昌,那孟弈白定是也要回江宁了,那她也要跟着回江宁了?那不就离华阳山很近了,她就可以回山寨瞧瞧了?
她想着,心里忽然很激动。
从小到大她是头一次出远门,还当真有些想山寨,想她那个破破烂烂的窝,还想那柄被孟弈白锁起来的双刀。
她还没激动完,忽然听得孟弈安询问:“君仪,你想不想去永昌看看?”
本来的欢欣一下子烟消云散,叶小清被这一问问傻了,久久没回过神。
他……这是在邀她一起去永昌?
心里忽然有了思量,直觉告诉她要拒绝,可她张了张嘴,“不去”二字就在唇边徘徊着,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不敢说出来,也不能说出来。
何寒上午跟她说的话就在心头萦绕着,虽然她不想回想,但那些话永远也散不去,她险些忘了她应当做什么,何寒说得没错,她就是牵制眼前这个男人的棋子,只是一个内应罢了。
她尽力学着如何去当一个大家闺秀,学那些繁文缛节,背那些奇奇怪怪的诗句,甚至从江宁跑到了太平,为的不就是接近孟弈安,跟在他身边吗?
她与孟弈白之间,最多就是主仆关系,不应该有这么多无谓的牵扯。
去永昌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只要应承下来就能顺利跟在孟弈安身边,还能替孟弈白探听消息,做完她该做的事之后她就可以回山寨安安稳稳当回那个山贼头子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脑中忽然浮现出孟弈白那副嫌弃她的模样,眼神和他唇角的笑意都带着嘲讽意味,巴不得能用眼神将她给嫌弃死,她明明很讨厌他,讨厌到想揍他,但为何此时忽然想到了他。
兴许是他太讨厌了吧,她才会不停的想起他。
叶小清咬了咬嘴唇,孟弈安静静望着她,唇边一如既往带着笑意,他没有强迫她甚至没有多说什么,但她能从他眼中看到希冀与期盼,那些情绪极淡,仿佛是风吹过水面荡起的涟漪。
她深吸一口气,咧嘴笑起来,“我还没去过永昌呢,你这么一说,我还有些想去。”她使劲咧着嘴角,想笑得好看一些,“好啊,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