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三人搭好帐篷,围着火堆简单地吃了晚饭,轮流休息守夜,第一班纪霖,第二班司马夜,最后一班宋晨。
司马夜进帐篷叫宋晨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宋晨根本没睡着,接过司马夜递过来的厚重棉大衣裹在身上,紧了紧,见纪霖睡得跟死猪似的,用脚尖踢了踢他,才出去。
一出来,宋晨就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哆嗦,寒风如鬼叫,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他忙竖起毛领,把帽子带到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
坐到火堆边,他又寻了两根木头添到火堆里,火光渐渐旺起来,天上的月亮被一块黑云遮住了,不远处的石堆古墓隐匿在黑暗中,一个一个鼓起来的小坟包,看上去异常阴森诡异,似有恶鬼要从里面爬出来。
吃晚饭的时候,纪霖还抱怨司马夜,怎么好死不死的走这条死人路,司马夜回答得理直气壮,抄近路,省油。
纪霖当时就爆发了,说:“省个屁油啊,老子有的是钱,早知道车子会半路没油,来的时候就应该再叫一辆油车跟上。”
司马夜眼睛都瞪直了,恨不得用山羊胡子戳死纪霖,说:“你怎么不早说啊?看你衣服穿得这么少,我还以为你没钱呢。”
纪霖满脸唾弃地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暗骂,势利眼的乡巴佬,怪不得之前在车上,司马夜要把那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军大衣送给他,合起来,这汉子是以为他太穷,才会穿这么少?
不过,即使纪霖嫌弃,宋晨也不得不承认,这棉大衣貌不惊人,味道怪异,保暖效果却好得出奇,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很柔软,大概缝了什么动物的皮毛在里面。
宋晨蜷缩着身子,打了一个哈欠,随手拿了一根圆弧形的木棍,拨了一下火里的木头,好让木头充分燃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上的月亮露出细成镰刀的身形,撒了一地清冷的月辉,帐篷前的火堆里突然“噼啪”,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宋晨浑身冰冷,迷迷糊糊地眯着眼睛,眼前似乎有黑乎乎的人影在晃动,如果说困意让他神志不清的话,那么下一刻他所看到的东西,已经足够让他清醒了。
火堆的旁边,不知何时躺着一个“人”,如果那还算是一个人的话,它面部朝上,身体成大字型摊开,若是忽略他的样貌,你会以为他在某个阳光充足的沙滩上晒日光浴。
那一身瘦到模特看了都要羡慕的体形,外面包裹着一层焦黑干瘪的皮,一头干枯的长发,海藻一般,铺陈了一地。
它似乎注意到了宋晨这边的动静,撑着胳膊,一点一点爬起来,转向宋晨,上半身一圈一圈的肋骨,随着身体的动作,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让人担心下一刻他的骨头会碎掉。
宋晨大脑一片空白,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有一刻钟时间,对方终于站了起来,清冷的月光从它背后照过来,在地上投下一个细瘦的影子,它缓缓的动了一下不知道僵硬了多少年的下巴,发出“咔咔”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宋晨觉得他的下巴会掉下来。
它似乎在对他说话,只是宋晨除了听到咔咔的声音之外,什么也没听到,它似乎有些不耐烦,抬脚,一点一点,直直地走了过来,对,就是那种膝盖不弯曲的直走,若是去参加奥运会竞走项目,他的动作大概算是最标准的了。
眼看着这具丑陋的干尸一步一步的靠近,就差一点,宋晨惊悚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就要脱口而出了,就差一点点,在声音滚上舌尖的瞬间,一只干枯的手精准地捂住了他的嘴,只是这手实在不能算是手,说成爪子都是恭维它的了。
然后,宋晨看到那“人”褐色的眼皮掀了起来,空而黑的眼洞对上宋晨惊恐充血的眼睛,张了张嘴巴,一种奇怪的声音从他的嘴巴里挤了出来,这次宋晨终于听清楚它说的是什么了,“把骨头还给我。”
对,它在说把骨头还给它,宋晨眼角的余光突然瞄到它左胸口心脏部位凹陷了一块,中间明显缺了一根肋骨,宋晨握着木棍的手无力的松开,那根半弧形的木棍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对方听到动静,松开了捂在宋晨嘴唇上的手,缓缓的弯腰,捡起那根木头,对着月光照了照,嘴角勾起,似乎在笑。
宋晨终于知道他一直拿着根本不是木棍,而是这“人”的肋骨,这他娘的到底是谁捡回来的?
只是不等宋晨想清楚,对方就拿着那根骨头戳进了他的胸口,宋晨不可思议地瞪着对面的干尸,张嘴,无声的叫了一声,心脏很疼,但是没有流血。
因为宋晨惊恐地看到前方三步远的火堆边,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安安静静地睡着了,亦或者早已经死了。
宋晨的意识在涣散,他知道他要死了,他的魂魄被这“人”用一根肋骨给杀死了,不过其实也没什么,他本来就已经死了,这“人”再杀他一次,宋晨觉得它纯粹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意识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宋晨想起很久之前读过的一本书,《新疆游记》,里面有这么一段话:
“据土人云,千年前大风扬沙,流露古棺,启视之,衣冠尚丰,被风乃成灰烬,移置塔中以至今日,何代尸骸,无从稽考,大抵一古代木乃伊也,新疆地属高原,土性干燥,废物土中,可数千年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