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父亲去世已经快一个月了。
席恩慢慢地脱下宽大柔软的袍子,浅色的瞳孔里一片清亮,安静地看着桌面上放着的、白银之城异动的报告,在心里估算,距离兰斯和特萨受伤之后进入黑森林静养,也已经过去了十天。
他的个子很高,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体型让他赤.裸着的上半身看起来非常赏心悦目,只是那覆盖在其上的皮肤苍白得如同坟墓中的尸体,那具身体因为病弱而瘦削,透过那愈发稀薄的魔法气息,能看到他灵魂深处愈发微弱的生命之火。
他伸手去拿那件久未动过的魔法师袍的动作顿了顿,缓慢抬起头看向房间中的某一角:“我亲爱的汉娜表姐,一位淑女是不会隐身在男士的换衣间的。”
“听说我这位连母亲是谁都不知道的私生子表弟要出门,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来送一送。”汉娜从影子当中显现出身形,她是个相当高大的女人,裹在亮黄色紧身裙子里的身材微胖,不过显得非常丰满,高高地扬着下巴,声音尖刻刺耳,“看你都虚弱成这个德行了,还出去丢什么人,现什么眼,待在家里算了,省得连加洛林家族的面子都丢尽了。”
席恩披上衣服,坐到床边上,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我或许不应该出门,但是必须得去。”
名义上,他这一次是去送毒蜂大公卡尔·罗贝坦前往南陆视察,尽管他与红鹰大公奈德早已达成了要让卡尔进入红鹰军团历练的共识,不过因为安德烈的突然辞世,卡尔的离开又被推迟了一个月。
不过私下里,席恩到底要亲自去南陆做什么,汉娜也心中有数。
“真没用,身为大公爵还不得不自己上阵。”汉娜走近了两步,俯视着自己的表弟,“别把家族的脸都丢尽了,张嘴,让我这个做姐姐的稍微施舍一下没用的弟弟。”
“汉娜!”席恩皱了皱眉,“我没事,你不用……”
汉娜的脾气显然没有好到听他说完这句话,她的力气当然比病弱中的席恩大很多,所以她干脆自己动手,一下子把席恩压倒墙上,掰开了席恩的嘴,迅速念了几句咒语,另一只手伸了过来,魔法力从手腕上划了过去,带着刻意溶于其中的生命力的血液就从汉娜的手腕上慢慢地流进了席恩被掰开的嘴里。
这不是在消耗可以自己恢复的体力,这是原原本本地把自己的生命力共享给对方。
这个咒语本来是血亲之间共享生命力的咒语,用在表姐弟之间大概要打不小的折扣。席恩努力挣扎了几下,汉娜才松了手,因为乏力而慢慢地喘着气向下倒。
“汉娜!”席恩接住汉娜虚弱的身体,让她躺到旁边的床上,“我能撑得住,你不用……”
“别废话,我才不是为了你。”汉娜一边用力喘气,一边努力翻了一个白眼,“我只是不想让加洛林这个姓被这个没用的弟弟耽误了,没事了就赶紧滚,跟一个私生子呆在一个房间里面真是令人不快。”
“我没有多久好活了,汉娜。”席恩相当认真地阐述这个事实,“你们不要耗费自己的性命给我续命了,我不过是个……”
汉娜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力气,抬起一脚把席恩从床上踹了下去:“少废话,我还没同意你死呢,别擅自决定我们家族大公爵的死活。好歹是我们承认了的大公爵,人模人样地从这个屋子里滚出去!”
席恩一离开,汉娜强撑着的一点架势立刻就消失了,失去生命力之后的疲倦让她呼吸困难。
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落在她耳边一直闪烁着的水晶耳坠上。
“哥哥,席恩的生命真的很弱,我怕……”
“兰斯洛特·拉尔森迟早会知道的,他是席恩的亲弟弟,要是他愿意给席恩生命力……”低沉的声音有点迟疑。
“我们加洛林家族的人还没轮到拉尔森家族来施舍!”汉娜咬着嘴唇傲慢地说。
耳坠里传来叹息,汉娜沉默了片刻:“哥哥,要是我把所有生命都给席恩,他能撑多久?”
——
白银之城的领主,得克子爵百无聊赖地推开手边战战兢兢的美貌侍女,不耐烦地喝了一口酒。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阵响声,不甚满意地回忆起了年轻时代、他身强体壮的岁月,他怀念起当初在白银之城外面,与数位贵妇人一起共度的美好夜晚,想起那些白天端庄矜持的贵妇们不知餍足地摇晃着丰硕肥美的胸脯,妖娆地爬过来向他求欢,他回忆起那些夜晚,酒杯里陈年的美酒,散发着过于馥郁的香气,刺激着味蕾,给那样放.荡的夜晚披上一层华美的外袍。
他已经中年了,身体开始变得臃肿,味觉也开始衰颓,他再也不能品尝出酒里细微的香气,他的精力与*也不如从前了,对着那些姿色一般的女人,再也没有强烈的热情。
我需要激情,宝贵的青春的激情。他这么想着,一仰杯子,把杯子里的贵重的美酒喝了个干净,默默地想着上个月被送来的那个美人。那是一个能让老年人也重新燃起*的尤物,最难能可贵的是,明明有一个荡.妇的身子,却偏偏纯情得很。只是可惜太柔弱了一点,被几个人一起上了一次就受不了死了,真是扫兴。
得克捏着自己的小胡子,兴致缺缺地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另一个让他感觉回到年轻时候的美人。
幸运的是,这一回他并没有等很久,当他的视线扫到餐厅东北角、一个新进来的姑娘身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视线都不会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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