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殊途

，算不算喜事？”许放喝了一口酒，看了穆灵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他一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穆灵。

    自从李飞星逃离铭剑宗之后，当初的事情，也渐渐被人传了出来。

    据摘星阁的陈师兄说，当时确实如穆灵所言，穆灵是以魔蚀阵阻挡了李飞星和陈师兄的追杀。李飞星想要破了魔蚀阵，却被魔气侵蚀。

    穆灵没有杀李飞星，甚至无意杀李飞星，但李飞星又确实是因为穆灵而成了人魔。

    穆灵虽然是魔族，可一直以来，她似乎也并没有对许放做什么坏事——当初把许放扔给恶灵的事情，许放觉得，换做是自己，也会那么做的。毕竟，死一个，总比死两个更好一些。

    “又平安无事的活了一年，自然算是喜事。恭喜了。”穆灵说着，在一旁坐下，看了看面前的兔肉，嗅了嗅琼鼻，道：“好香啊。”

    许放琢磨着穆灵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看那些耄耋老者，风烛残年的样子，似乎很可怜。可转念想想，别管人家日子苦不苦，人家可是一直活到老了，自己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死呢。与其可怜人家，反倒不如道一声“恭喜”了。

    见穆灵盯着兔肉，许放迟疑了一下，问道：“尝尝？”

    “不了。”穆灵笑了笑，又看向许放，上下打量一番，最后歪着头，盯着许放的小腹，眼睛里闪过一抹异彩，口中说道：“你隔三差五的就去秘境里，好像也没得什么好处啊。”

    许放嘴角一抽，道：“怎么没有？秘境里的野果，可没少换晶石。”说罢，微微侧身，“你一个女子，矜持点儿。不懂得非礼勿视吗？”

    穆灵的眼睛恢复如常，视线又往下移了一点，一愣，笑道：“最近林悠然应该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所以没有过来找你。”

    “怎么？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没有。”

    许放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自秘境出来之后，穆灵从来没有尝试过拿走初元。“那你来干什么？”

    “我来是要跟你说个坏消息。”穆灵道，“叶轻寒因为隐瞒李飞星入魔的事情，又受了伤，被铭剑宗各大长老孤立。事情愈演愈烈，铭剑宗可能要换宗主了。”

    许放夹菜的筷子顿了顿，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据说，韩进很可能会接任铭剑宗宗主的位置。”穆灵道，“到时候，你可能会倒霉了。”

    许放嘴角抽搐，道：“他一个大高手，还真拉的下脸来欺负我一个废物？”

    “他当然不会亲自出手，但那些想要巴结新宗主的人，大概不会顾忌太多了。”穆灵道，“之前有叶轻寒护着你，叶轻寒若是退下来……就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给她面子了。”

    “还不都怪你！”许放气恼的把筷子摔在桌上，赌着气喝一口酒。“我就奇了怪了，你勾搭韩进干什么？有什么目的啊？要是真的看上他了，麻烦跟他说清楚行不行？情侣之间，一方跟别的异性关系不清不楚的，很不好。”

    穆灵只是一笑，并不解释。抬眼看到被许放挂在墙上当装饰品的那把重剑，穆灵说道：“这把剑……我可以帮你重新炼制一下。不过，材料太低端，太杂，即便是重新炼制，也只能是件符器罢了。”

    “别转移话题，咱们先把话说清楚。”许放不满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坏事，我是管不着，但能不能别连累我？不就是拿了你的初元，又侥幸收服了坠星残魂吗？你要是有本事拿走，我随便啊！反正我也无力反抗的！”

    “确实。不能骗我进秘境，你确实无力反抗。”

    “你……”

    穆灵道：“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我想我很快就要暂时离开了。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若是有人找你麻烦，你尽量忍着，保住自己的小命。实在不行，躲进秘境里。”

    许放皱着眉，闷哼一声，心情很不好。想说几句硬气的话，又没什么底气。

    又想起穆灵说的炼器的事情，琢磨着有一把合用的剑也很好。至少，气急了跟人拼命的时候，也有个趁手的凶器。回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重剑，许放问：“你擅长炼器？”

    “不擅长。”穆灵道，“但炼制符器，倒也不算个事儿。”说着，抬手朝着那重剑虚抓。挂在墙上的重剑，直接飞入了她的手中。又看了看那重剑，穆灵道：“其实，这把剑的材质太差，没有重新炼制的价值。不过反正也不费什么事情。”说罢，手指间，开始溢出魔气。魔气环绕着重剑，重剑的剑身，好似如流水一般，开始不停的变动着。

    许放在典籍上知道不少简单的炼器之法，但却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炼器的手段。他大睁着眼睛，紧紧盯着那把剑。“唔，跟修真者炼器，有些不同。”

    “各有其法。但根本道理上，并没有什么差别。”穆灵说罢，收了魔气，将重剑递给许放，“可以了。”

    许放把玩着重剑，“也看不出什么区别啊。”

    “你修为太低。”穆灵道，“而且材质所限，没有跨品的提升，看起来自也不会有太过明显的变化。”

    “好吧。”许放看着手中重剑，忽然呆了一下，眼珠一转，看向穆灵。“你说……炼器跟打坐运气，有什么区别？”

    穆灵被许放的问题给问住了。“什么意思？”

    “我觉得……”许放话说一半，又警惕的闭了嘴，“没什么，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穆灵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是觉得，坠星残魂把你当成了本体，你就好比魔宝坠星。所以，你想以炼器之法，来修炼自己？”

    许放嘴角一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不想让穆灵知道自己创造性的想法，又希望穆灵能给自己一点儿建议，心底十分矛盾。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自己这心态，就好比乞丐得了一块肥肉，拼命护住，总担心一旁的土豪会抢食一般。

    穆灵心思灵巧，明白许放的想法，讪讪一笑，又道：“道理上而言，修行和炼丹、炼器，本就是殊途同归，最终目的，都是让修行者或是被炼之丹、器变得更强。不过，就好比要烧水需要有火，走路需要抬脚一般。你试图以抬脚的方式来烧水，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许放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法宝与人体，不都是运转承载灵力的容器吗？”

    “是的。”穆灵道，“你这么理解，倒也没错。只是……就算你的想法可行，你终归是天废之体。”看了一眼许放手里的重剑，“就像这重剑，材质太差，最多只能是符器。即便是用最高明的手法，也不可能将之打造成灵器的。”

    “不需要是灵器，我没那么大的野心。”许放惨然一笑，道：“只要稍微好一点，就可以了。”

    穆灵沉吟良久，道：“你可以试一试。唔……你可以随便试。”笑一声，又道：“反正初元会为了自己不消散而保护你，你又不过炼气一层，破坏力不大，所以应该不至于会被自己弄死。”

    “呃。”

    好吧，这话虽然难听，但道理没错。

    就好比半大的熊孩子能把自己玩死，但在婴儿车里的婴儿，随便怎么折腾，也玩不死自己。

    作为拥有初元的天废，许放就好比婴儿车里的婴儿。

    穆灵想了想，又拿出一枚玉简，往里面打入一道魔气，输入神识，之后递给许放。“这是我知道的几个魔族的炼器之法，你可以看看。我不善炼器，也给不了你太多建议。嗯……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炼器所用到的材料，大多都是死物。而人，是活的。就好比魔渊寒铁，可以随意的打造成任何形状，而人体，却不行。”

    许放沉吟着，点头道，“有道理。”

    穆灵忽然眉头一皱，笑道：“你慢慢琢磨，我得走了。”

    “急什么，再聊聊。”许放还想跟穆灵交流一下。

    “不行了，林悠然来了，被她看到了不好。”说罢，又如老友之间的玩笑一般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打扰了。”穆灵笑着起身，进了许放的主卧，之后推开窗户，飘然而去。

    林悠然还真的来了。

    许放琢磨着能不能再跟林悠然探讨一下炼器修身的方式，不过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很奇怪。

    林悠然和穆灵二人，许放更相信穆灵这个魔族的人品。

    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也可能只是因为每次林悠然来的时候，自己都必须“中了”散心术，而缺少交流。

    许放心里胡思乱想着，看一眼面前没吃几口的兔肉，琢磨着明天再热一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