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讲了出来。谁料刚讲到宣帝拿着剑刺向自己的时候,就见应墨隐一把将她扯了过去,上下打量道:“有没有受伤?”
看着他这般紧张的样子,古颜夕心中一震,越来越觉得他最近的表情真的像极了某个人。
然而眼下正在说正事,古颜夕来不及细想便道:“我倒没事,不过太子就……”
将宣帝的判决告诉了二人,果然就见应墨隐冷哼一声道:“陛下这次可罚得太轻了。”
“可不是嘛,罚我都比罚他重。”齐澜楠也在一旁叹道,然而很快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道,“你刚才说,父皇提到了太子殿下的母后?”
“怎么?”
“那个女人……自从她离世以后,父皇便再也没有提过了。
”齐澜楠陷入了回忆中,皱着眉道,“你们应该知道吧,父皇的心里其实一直惦记着一个人,那个人到底什么身份没人知道,唯一线索只有他经常念着的茹儿两字。”
“那时皇后是知道这件事的,她虽然也心有嫉妒,可面对这样一个不知道身在何处又长什么样的人,颇有些假想敌的意思。她后来按捺不住便让孙家派人到处去打听,却没想这个举动惊动了父皇。”
“父皇发了好大的火,当即便下令废后。那时候好多人都在门外磕破了头,父皇也没有半分退步,最后还是皇后亲自去了寝殿,不知她跟父皇说了些什么,才终于保下了自己的位分,孙家的荣耀,还有当时尚且年幼的太子。”
听到这儿,古颜夕心中一紧:“但是这一切,都需要她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齐澜楠赞赏地看了古颜夕一眼,苦着脸道,“是啊,只有她死,才能保全众人。”
说完这番话,古颜夕三人谁都没有再吭声。这种宫中秘闻他们知道的太多,每一件的背后都充满了无数尸体跟鲜血。人人只看得到红墙高瓦内的荣华富贵,却不知那墙面正是用无数人的鲜血沾染而成。
“所以我想,父皇之所以不肯动太子,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少顷,齐澜楠复又道,“你别看他年纪大又性子古怪,但是该有的执念,他可是一个都不少。”
比如对皇后的承诺,又比如对茹儿的惦记。
古颜夕虽然知道皇后的苦心,但她毕竟只是个外人,不可能顾及再多。更何况就算她不出手齐澜云也不可能放过她,与其等着后下手遭殃,她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应墨隐一直观察着古颜夕,在见她眸底异色丛生时,心里顿时猜到她要做什么。
两个人此时自然又想到了一块儿去,他抿嘴一笑深吸口气,伸手按住古颜夕的肩膀道:“陛下虽然不愿直接处置他,但你别忘了,这宫里可是有宫规的。”
“可宫规也是陛下亲自定的啊?”
“既然是他亲自定的,那他一定会时刻牢记于心。他可以不做,但是不能不说,而一旦他说了,很多事就算他不愿意,也没办法去阻挡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古颜夕心念一动,猛地抬头。
“顺水推舟,送太子殿下一份大礼好了。”应墨隐邪邪一笑,十分高深,“反正,他不是一直都想坐上那个位置吗?”
很快,齐澜云被宣帝责令闭门思过的事就传遍了宫中内外。就在人们对宣帝的举动感到好奇的时候,另一道旨意的出现则瞬间将这种万人好奇的气氛推向了。
之前因聚众闹事而被惩罚的景家跟纪家统统没了事,宣帝不仅恢复了两家大人的官职,更是解除了其他人闭门思过的命令。除了这些以外宣帝还特意赏赐了两幅他亲手写的字给两家,尽管那上面内容平平,但懂宣帝的人都知道,他这一举动背后的意义是什么。
宣帝爱字,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早前几年他还经常没日没夜的写,最近身子慢慢不行了,这才把写字放到了一边。而他给景家和纪家的那两幅字明显是新写的,如此举动莫过于示好,更是在向他们两家传递着一个信号——你们是朕的人。
这样一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在这一场大戏中看似讨到好处的是最新成为宣帝人的纪家,但实际却是纪家一直支持的二皇子齐澜楠。
毕竟宣帝的喜爱,才是决定他跟齐澜云最后谁能登基的关键因素。
对此,齐澜楠只觉得万般无奈,只因暗地里又被纪家给坑了一把。由此造成的朝堂动荡日渐加剧,当朝大臣们人人都开始分析局势打算站队,却很少有人想到这也是宣帝想要审度的局势之一。
前朝动荡不安,后宫依旧安宁。或许是少了齐澜云整日里风***的影子,古颜夕觉得连空气闻起来都多了几分清新。
这一日她得了旨意出宫办事,想着已经好些日子没出来了,便决定先去客栈看看范御熙跟凌薇他们。谁料走到半路就见前方堵得水泄不通,周围站了不少人,几乎半数都在埋怨。听他们所说,古颜夕才得知是前面有辆马车翻了,里面的货物散落一地这才堵了去路。
人啊,永远都是这样,出了事从没想着解决,只会一个劲儿埋怨。倘若有人脑子清楚点上去帮忙,这么多的人,只怕半刻钟不到就能把路通出来。
“快点儿啊,你当这路是你家的啊,我们这儿还赶着有事呢!”这时,就听一个男子骂骂咧咧道。
“对不起对不起,还要劳驾大伙儿再等等,我们这东西有点多……”就听一个女声解释道。
“你东西多关老子屁事,让开!再不然我们就直接压过去了!”
如此嚣张真是比之当日的孙玉非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古颜夕却是被那一道女声给吸引,她脚下步子一停,转身就走了过去。
很快就看到不远处散落一地的木箱跟药材,而在这其中,一个女子满面焦急地站在那儿,一边向众人赔着不是,一边俯身将药材归拢。
而适才说话的男子哪里管她的道歉,冷哼上前,一脚踢向那木箱:“我说滚开,你听不懂吗!”
随着女子一声尖叫,那木箱飞天而起,然后又重重落下,却不偏不倚砸向女子头顶。
众人惊呼声响起,这若是砸下去,女子必死无疑。古颜夕见状眸中冷光一闪,步子一点便飞身而去,旋身上前将那木箱直接踢向男子身上,随后潇洒落地,袍角翩飞。
“光天化日,你这是准备行凶吗?”她看着男子瞬间被击倒,眉峰一扬,“我记得衙门就在前方拐角处,要不要我带你过去?”
那男子此刻痛的几乎不能出声,与他同行的几人见状纷纷围了上去。谁料就在他们与古颜夕对视的瞬间,她眸底潜藏的阴冷跟杀气慑得几人周身一愣,只见他们二话不说将之前的男子抬走,灰溜溜地离开了。
热烈的掌声在这时响起,周围看热闹的人们连连叫好,似乎忘了刚才自己也是谩骂中的一员。古颜夕面无表情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荣幸的,她俯身开始帮忙,却很快听背后女子道:“这位公子,多谢你。”
无奈叹了口气,古颜夕转过头:“白小姐,做事情呢要力所能及,没有能力去做的千万不要碰,这句话我记得跟你说过。”
身后的白落珂闻言一怔,立马瞪圆了两只眼睛,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古颜夕见状越发无语,她摇了摇头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别发愣,先把手里面的活儿干了再说。”
这才将将回神,白落珂顾不得开心,就急忙与小厮收捡药材。由于有古颜夕的号召,很快百姓们也自发加入,如此连一柱香的功夫都没用,道路被通好,行人跟马车重新上路。
古颜夕站在路边,看着来往行人跟马车,忽然有些向往没有这些纠纷跟嘈杂的林间小镇。不远处,白落珂正交代小厮将东西运回药房,安排过后,这才走向古颜夕。她的脸上是难掩的欣喜,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白落珂不顾周围还有不少行人,一把握住古颜夕的手道:“真好啊王妃,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古颜夕淡淡一笑,不太习惯她这种热情。堪堪将手抽回,她道:“我现在不是王妃了。”
白落珂这才反应过来,古颜夕的容貌跟打扮都与之前不同,而在她记忆中,只有齐宣皇宫的医士们才会如此。不由心生诧异,她见古颜夕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咬着唇愣了半晌,才道:“王……你,自己开心就好。”
闻言却是笑出了声,古颜夕道:“哪里有什么开不开心,人活着,很多时候不都是生不由己吗?说来,上次去你药房的时候没有认你,实在是我不对,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幸好你没有认我,否则被那纪家小姐知道你的身份,只怕那日你的麻烦会更多。”
那日?古颜夕秀眉微扬,没想到白落珂竟然会知道自己那一日出了事。
白落珂见她目光嶙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停了很久才道:“你也知道,我的药房如今在齐宣也算小有名气,所以经常会有一些贵人到访。我也是从他们口中得知,就在你离开后没多久,宫里便出了事。”
“那时他们说是一个在宫外买了药材的医士干的,我立马就想到了你。原本我还担心……还担心药房会不会被连累……”
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古颜夕敛眸一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你为何要对宫里的事如此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