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答复。
而在二月底李逸文的忍耐也到了极限,他怀孕两个多月,虽然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很快他的肚子就会像吹气球一样鼓起来;并且因为怀孕期间种种激素问题和布莱恩的表现,他也情绪低落很久了。说实话,李逸文不止一次怀疑布莱恩根本没想过带自己见见父母。当然,以西方人的角度看,这似乎也不是多严重的问题;可在李逸文看来这就是很重要——布莱恩从未给他介绍过自己的朋友,李逸文接受了;但如果布莱恩再不向他介绍自己的家人,那这只会让他怀疑布莱恩是否想继续下去,即便他们结婚了。这让李逸文很没安全感,准确点说,从他和布莱恩开始谈恋爱到现在,他便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布莱恩最后还是答应了,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吵架,语气和话语刚开始变得激烈起来李逸文就嚎啕大哭,哭得布莱恩手足无措,只好答应他的要求。他们订好了时间,周末回去。而布莱恩当天晚上就给家里打了电话,告知这件事之后并告诫母亲如果她敢说关于李逸文的一句坏话他就再也不会回家。他母亲当然不吃这一套,结果就是两个人摔了电话不欢而散。
第二天布莱恩再一次打电话回家与母亲商讨此事,这次他换了一种更聪明的做法,他放软语气说了不少好话,并且许诺如果以后有需要他愿意把自己那些精英朋友介绍给妹妹。也许是布莱恩的好态度,也许是最后的“精英朋友”太过诱人,总之,母亲与他算是勉强达成了协议。
他们是周六下午出发的,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布莱恩在此之前还特地解释了一番自己家庭关系紧张,父母有点不近人情,希望李逸文别在意,而当天的状况就像他所担心的那样。
虽然母亲就像电话里说的那样遵守了承诺,没对李逸文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但任何人都能看出她心情不好。布莱恩和李逸文刚一到家时她先是因为成绩问题骂了艾米莉亚一通。当然,布莱恩能看出来,艾米莉亚只是个幌子,那是母亲在发泄情绪,为了故意给他们难堪。
而李逸文因因此紧张了起来,“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人问道,“我当时不该那么任性闹着要来,对不起。”
“没事的,”布莱恩叹了口气,抓了抓李逸文的手,“我妈就那样,一天到晚都在发火,我之前说过,跟你没关系。”
“而且你从没说过你有个妹妹,还有你妈妈是中国人,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混血儿。”
“因为我妈妈从不说中文,我也一句都不会说;我妹妹……她比我小了九岁,我们……我们不太亲密。”布莱恩勉强靠这一番话把李逸文糊弄住了,其实他很害怕对方接着问下去,有关他母亲的职业,她是怎么来美国的,还有为什么自己同妹妹不太亲密。但李逸文似乎并不是多想刨根问底,又或许他看出了布莱恩的窘迫。
而在吃饭时布莱恩的母亲一言未发,表情也并不友好,从头到尾拉着一张脸,嘴里絮絮叨叨,一会是嫌艾米莉亚姿势不好吃得太多,一会又是咒骂食材不新鲜;他爸爸就像以往的任何时刻一样,一言不发的吃着饭,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而艾米莉亚还是一如既往的低着头。布莱恩没吃多少,光是这种场景就足以让他消化不良了。他们待了不到三个小时布莱恩就提出要离开,自然没人挽留,他的父母甚至都没送他们出门——他母亲在怒气冲天地收拾桌子,而他父亲坐在一旁看报纸,只有艾米莉亚追出来,同李逸文说了几句话。
上车后布莱恩没急着开始,他紧张得不行,生怕这次糟糕的晚餐给李逸文留下什么不可磨灭的坏印象,然后李逸文就会像他所担心的那样瞧不起他。他在李逸文刚开始提出这个要求时甚至恶毒的想过自己宁愿当一个孤儿,如果他是个孤儿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于自己的家庭状况难以启齿。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总不想让你见我家人了吧。”布莱恩想抽根烟,想起李逸文怀孕了只能忍住。他感觉自己嘴里发干,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布莱恩害怕极了,他很怕李逸文露出什么厌恶或者鄙视的表情,那与他来讲就是噩梦成真。
“你妹妹挺可爱的。”李逸文说。布莱恩没想到第一句评价会是这个,他惊讶的转过头看着李逸文。李逸文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停了一会才继续说道,“你爸爸也挺好的……你妈妈脾气有点大,不过也可以理解。”
李逸文还想说点什么,在见识了布莱恩算是悲惨的家庭环境后,他没有因此讨厌布莱恩或者觉得这种家庭有可能教育出一个反社会分子。相反,他只想抱抱布莱恩,告诉他自己会好好爱他,让他不必再因为这些事情难过了。但他又太羞涩以至于无法这样示爱。最后李逸文只是拉住布莱恩的手,对他说,“你可以跟我说这些的,我会站在你这边。”
而李逸文的回答毫无疑问感动了布莱恩,他预想的怀疑厌恶都没出现,李逸文甚至因此而同情他。他几乎感动地当场哭出来,除了感动就是愧疚。当李逸文做出这种善解人意的举动时,自己犯下的恶行就会在布莱恩脑海中回闪。“谢谢你。”布莱恩说,声音颤抖,几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他想跟李逸文说很多,想要感谢对方,想要忏悔,这是他最想要对着李逸文敞开心扉的一次。可最后软弱还是战胜了感动和爱,他能够说出口的也只有一句“谢谢”而已。
第46章
他们的孩子在十一月底出生了,一个漂亮的小男孩,黑色眼睛黑色头发,几乎看不出一点白人血统来,但当布莱恩看到这个孩子之后却并没有多么失望或者感到梦想破碎,他感到开心——因为他成为父亲了,平静,还有解脱。这样一个家庭也没什么不好,布莱恩想,还有那么多体面的亚洲家庭或者黑人家庭,他已经不需要一个梦想里的白人家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