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咳嗽不止。
狱神粗眉倒竖起来,也不顾三昧真火的燃烧,飞身抱起段温裘冲向悬空北方的幽冥花,神器冰神之花可镇妖魔之魂,极寒封印,能不能救自己手中的逆子他也没有把握。
“嗤滋”一声,幽冥花散出的白冰之气如流动的冰汽蒸腾在段温裘的身上,一下子三昧真火就灭了。
“逆子,我给你七日时间让你收拾了仙宇山的魔徒,你不但没有办成事,又逼出一个魔心公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段温裘本已重伤在身,正是痛苦难当之时,自己的父亲又不顾上万仙人在场,严辞斥责。
他呛伤的喉咙里咕咕的发出一串似兽似魔的声音:“你何曾有片刻看到过我的好?”
狱神紧皱眉头,不发一语。
陆天齐此时已经五常痊愈,仙力刚刚重回体内,身体还很虚弱,他上前一步,走到妙含烟的跟前,如今他也控制不了妙含烟的魔性,耐何不得她了她要谁生,谁就得生,她要谁死,谁就要死。
“坐化了吧。”
陆天齐自己都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从他的嘴中说出,可是梅心的死,炮竹的死,全都因为妙含烟入魔的身份。
仙宇山只有上百弟子,他们为护魔而死就会成为仙界的罪人,普贤道长对他庇护多年,他有责任让仙宇山立于仙界不败。
妙含烟嘴唇微动了一下,她的双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屈辱,神色一冷,旋风而起,向八大神器中央极心飞去。
那里正是神力的汇集处,狱神大叫:“妙含烟夺神力,颠覆天下。”
地上的众仙蜂拥而上,天庭的天兵金胄披身铜甲护体,仙界的掌门七色仙袍广袂翻飞,将天空挤去了一大块地方。
就在仙群之后,一只两人高,三人长的黄白斑斓毛发的灵虎暴出一声虎啸,口中虽已无牙,却让众仙都以为魔界的人来了,六界中人都识得那是魔君顾倾城座下的魔兽。
它的身后窜出一匹混身白毛乍起雪狼,它四足踏云飞雾,冲着对面的群仙报以一声长长的狼嚎声,悲凄而让人胆寒,一双黄眼露出凶残的神色。
天空中的展翅高飞的雪枭,云霄中首尾同现的银光一身的赤目龙,从不轻易离开守宫的灵兽同时驾临在陆天齐的身后,一左一右如同神仙护法气势逼人。
妙含烟身处中央极心处,神器汇集的力量不断注入到她的身上,身上的火焰渐渐收于体内,金红色的头发服贴于身后,不再是一团怒火,她只想努力恢复自已的五常,至少让她可以说话。
只是她的做法在群仙看来,就是在夺倾天神力,她要为魔界出头,要对抗整个六界。
段温裘身处幽冥花下,被一层寒冰笼住,妙含烟向他看去,妖娆的眼睛里闪着几尽哀求的目光,她只想知道孩子在哪,别的都不重要了,反正已经入魔,任陆天齐再爱自己也是回不去了。
段温裘与她遥遥相对,他阴寒的笑了一下,飞向了陆天齐。
身上的冰与火交相吞噬着他的心,他极尽扭曲的脸,冰玉色的眼睛闪着邪光,他恨妙含烟,就是死了也要让她永远痛苦。
“陆天齐,你要祭天,我成全你。”
说完,段温裘直接撞向了陆天齐,妙含烟抢身上前,挡在了他的前面。
她贴上段温裘,嘴唇极力的动着,喉咙里发出一个一个的音:“放、她。”
段温裘双手抱着妙含烟,看着变得风情成种成熟而妩媚的脸庞,似乎有一丝的犹豫与不忍。
“我说过,你只能选一个。”
妙含烟身子一晃,低头看到自已的双手插进了段温裘的心脏,期待的眼神失去了希望,黑色一片后,就看到狱神一掌拍在了自已的面门上。
她并不想杀段温裘,虽然恨他恨得要死,但孩子在狱神的手上,他死了,狱神怎么会放过那孩子。
当狱神狠狠一掌打到她的天灵盖上,百汇于顶的神力虽硬接下了这一击,她顿时失了精神,错乱的脑子里断片一样的飞扬着粉红的小的肚兜,幻化成满脑的粉色的布碎。
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到陆天齐只将妙含烟拉后护在怀中,为她接连的几掌尽数打在了他的后背上。
众仙都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来不及阻止,连叫一声的都来不及。
妙含烟靠在陆天齐的怀中,神情有些恍惚,看到段温裘一动不动的躺在狱神有怀中,她伸手想去求上一句‘放过孩子’。
“我要你们为我儿子陪葬。”狱神刚一扑上来,四只神兽同时冲向他。
灵虎、雪狼、同时一声暴吼,地面上的各类魔妖之兽的吼声跟着四起而啸,此起彼伏的声音把群山掀翻,将海啸压倒。
雪枭与赤目龙则吹风推云,排云浪于身前,催雾海将两边隔开来。
一边是妙含烟与陆天齐,一边是狱神与群仙,似乎它们守护着的是世上最的真情,而另一边却要摧毁这唯一的温情。
群仙中青城山与猛洞山两派最先与灵虎和雪狼厮杀起来,万兽之王与极地狼王同时出战,引来无数的魔兽与妖兽加入了战争。
几百人与上百只神兽缠斗,野兽的惨叫声,人群中血肉撕裂时发出的哀号声让人不敢耳闻,更不忍再看。
肃庄与催诚眼看陆天齐与妙含烟与六界正面为敌,竟一时也不知哪边是善,哪边是恶,肃庄几次想替陆天齐出手,都被催诚给阻止了下来。
“杀了妙含烟,我知道对不她,可是没有办法,天齐已被逼成这样,他退无可退了。”
肃庄不忍仙宇山毁于一旦,陆天齐做不了这个恶人,让他这个师父伯来担这个罪名,大不了,一命还她一命。
长剑一出,直抵妙含烟的眉间,剑身不停的发抖,她的脸上丝丝红血已经布满,气息间全无魔性之气。
她先前不肯就死,一再逼问段温裘什么事情,可是无人知晓她的苦衷,只以为她是魔性使然,杀人嗜血。
“妙含烟,你好些去吧,来世不要再投身仙宇山。师伯在这里谢谢你了。”
肃庄双眼一闭,一剑刺下去,剑身骤然停住,修长的五指紧握着剑首,滴滴红色掉在了妙含烟的脸上。
“天齐!”
“掌门!”
肃庄连呼两次,陆天齐左手手腕直抖,右手抱着妙含烟,他做不到,谁也不能做。
狱神勃然大怒:“不诛妙含烟,灭仙宇山。”
众仙哗然,天庭天兵杀向仙宇山弟子。
天庭点兵千人,围住仙宇山众弟子,只听一声号令,百箭齐发,金符光箭如冰雹一样扑天盖地的飞向人群,万轩大喝一声拨剑自卫,顷刻之间所有弟子齐刷刷的舞起佩剑拼死护命。
祝春生与布千叟返身对门下弟子道:“我受仙宇山大恩,不能眼看别人欺负他们。你们不许动,容我先去。”
说完两人跳入人群中,与仙宇山站在了一起。
黛重生一个驴打滚,进了混战中,揪住一个天兵的后领向外一扔:“你们是狱神的私兵护院,还是天庭的持法天兵?是非不分。”
衡山派弟子南国人居多,生性骁勇好斗,虽修仙问道,可在热血与狂乱纷飞的六界战争中,也免不得性起护派,一下子上千人同时加入进来,一边是天兵以诛魔之名灭仙宇山,一边是护仙界正义为名力抗天庭。
在八大神器光芒之下,刀光剑影血染天边。
神器汇集成了仙界第一大派的死期,无论是谁也没有料想到,他一个造狱、治狱、作刑,善察人心,决狱明白的狱神居然为了一已私利对无辜之人痛下杀手。
肃庄急得跪在陆天齐的面前,长身一拜不起:“掌门,妙含烟无辜,仙宇山弟子何辜?衡山派、清平山、黛山派上千弟子何辜?她入魔在先,杀段温裘在后,不能不杀呀。”
寿阳真人眼看万西不敌百人之众,一身血衣,倒在自己的脚下,他悲呼道:“天齐,仙尊呀,段温裘罪孽深重永世不得超生,妙含烟福泽深厚定有来生呀!”
妙含烟被狱神一掌击伤,又不敢问他孩子的去向,她只眼睁睁的看着众仙在为自己的去留厮杀拼命。
这样的六界早已不是年少时自己心心念念想看看的世界了,五彩的生命下,掩盖着多少的悲苦无奈,曾经想努力的抓住的人,已经与她仙魔两立,曾经最想保护的人,却不能再问她的下落。
假如真有来生,那就不要看见,假如真有来生,就不要听见,假如真有来生,就不要相念。
妙含烟伸手轻抚了一下陆天齐的手背,为他拭去眼角的落泪,嘴角弯了下,尽力给出一个微笑,若是抗争下去,她还有这个能力,神器之力已灌注到了她的体内,但他就要为难,六界里为她而战的仙人更要受天罚。
陆天齐,你一世为我,我也不曾负你,只可惜我的不舍,酿成今日之祸,我口不言,可心底的遗憾谁人能知,到底是你逼得了我,我却舍不下你。
她喃喃嘴动,陆天齐倾身去听,却听不到一个字,只是喉咙里勉强拼出几个音节单调不成句。
仙宇山弟子此时所死伤过半,七少们还在苦苦抵抗。
妙含烟余光扫见,双眼一闭,不忍再看,身子一跃而起,飞向了悬空于南方的驭天剑下。
陆天齐发疯的追身而去,一团冲天烈焰狠狠的逼退了他,灼烧着他的指尖,痛如心锥,刚修复完整的心脏,第一次有一种烧热感在心里涌起。
“含烟!”
陆天齐好像明白了妙含烟的决定,她回不了头了。
催诚见状扑倒在妙含烟的身前,停了一会,哽咽着在喉咙里哭号出来:“放爱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