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起来。
妙含烟对着重重黑帘下的沙漠大喊道:“我知道是谁,你出来,我告诉你。”
这时从黑帘处走来一身形姿态都极窈窕的女子,她黑纱一身,肤白如纸,但就是左脸如老妇,看着皱纹纵横,深如沟壑,苍老衰败。右边脸艳如桃花,鲜如百花,特别是双眼含情凝神一望,秋水三千不及她秋波一眼。
金毛獒狼将粉红戒指交到她手上,冲着漫天黄沙抱以一声长啸,群狼跟在它的身后,向无边无际的沙漠奔去去,黄影很快消失,脚印被风沙吹过掩埋,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布千叟盯着那女子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是谁,他将水晶杯子塞进怀中道:“你是谁?燕舞死了,死了好几年了,你别说你一直不知道是魔界的人杀的。”
陆天齐摇头叹道:“她刚复活过来,自然不知道。你不认得她了吗?”
布千叟呆了呆,苦笑一声:“看来我是酒喝多了,眼也花了,认不得,我真认不得这眼前的人。”
莫语之走到妙含烟身前,将她挡在身后道:“魔音娘子莺歌,脸变了,声音倒仓了(嗓子坏了),可还是身形依旧。”
妙含烟听魔音娘子的声音如天籁一般,但莫语之还说她的声音大不如前,可以想像当年她是何等的莺歌如仙,迷倒千万仙人。
莺歌面无表情,眼睛还是妩媚而撩人,她悠悠的看着妙含烟:“妙含烟是谁动手杀了燕舞?”
“是蓝儿。”妙含烟亲眼所见,实话实说。
“蓝儿?”莺歌脸一抖,摇了摇头,心口如重撞了一下,气息大乱,“怎么可能。”
“的确是她。”陆天齐这次没有再隐瞒事实。
莺歌踉跄地走了几步,歪倒在沙地上,声音颤抖而微弱,像是有无比的痛苦在绞裂着自已的心脏:“我死后,曾求他善待这个孩子,他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布千叟绕到莺歌的面前,低声问道:“你说的孩子是蓝儿吧,那他是指谁?你又是蓝儿的什么人?”
魔音娘子莺歌本想死守着这个秘密到最后,但一听蓝儿居然杀了自已的姨娘,她知道一切无可挽回。顾倾城曾经私下同意不伤蓝儿,所以她以死换得她的几十年的平安,没想到这次复活回到魔域城,先是知道蓝儿被逐出仙界,成了为罪仙。再又知道了她成为罪仙的原因,原来肃庄没有保护好她,让她与顾倾城做对,又一错再错的爱上了他。
“他是谁?你不必知道。”魔音娘子虽然心神大乱,但对这个人还是私心还是袒护得很。
“你不说,我也猜出几分。”布千叟八卦的心一经勾起,就把不住自已的嘴,“莫语之,这里还有一个石破天惊的事,你要不要知道?”
“你那张破嘴说出全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莫语之斜了下眼睛。
“你若说出来,我就告诉花蕊夫人,你那些年在魔域城的丑事。让她知道,清平派的掌门是怎么苟且偷生的过了一百年。窝囊废一样的等着陆天齐来救你。”魔音娘子被布千叟拿到了短处,自已口下毫不留情,句句直戳他的软肋。
布千叟被莺歌一通教训,马上闭了嘴,他翻了个白眼,吹了吹胡须,哼了一声:“老子看着仙尊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算了算了,让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跟这流沙一样埋在这荒漠之上吧。”
“魔音娘子,其实你们每一个为顾倾城做事的人,从未得到真正的尊重与善待。这次复活你打算如何自处呢?”陆天齐见她悲哀不已,又口出伤人,即便如此自已也不想在下杀手。
魔音娘子盯着妙含烟看了一阵,突然笑了一下,手轻抚了一下自已的脸自言自语:“都是没有娘的孩子,怎么我的孩子就堕落到了魔界呢?为什么她一出世,我的孩子就失了宠爱,没了地位呢?顾倾城你的确有手腕,让我们娘俩都在为你卖命。哈哈哈。”
陆天齐见她狂笑不止,又听她的细细碎语,似乎有了疯魔的征兆。
“她说什么呢?”莫语之也听不明白。
陆天齐心中一丝不祥之感掠过,轻轻摇头看向前方。
妙含烟见魔音娘子右边极美的脸也瞬间垮了下来,慢慢一条一条的深纹布上脸颊,身形已开始如花般枯萎的缩成一团。再美的人,没有容颜,没了身形,就如凋零花朵一样,只余下空杆在风中瑟瑟发抖。她身下一片黑色烟雾散开,不向天空中去,倒往地下沙子中钻。
她慢慢想靠近她,莫语之伸一把将她拉进了怀中:“不要去。”
妙含烟见他如此紧张,自已也吓了一跳,只讷讷的将手收了回来,有些悻悻的看向陆天齐。
“妙含烟,你的情窦封印是谁解的?”魔音娘子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的走向她,眼睛里的眸子已是漆黑一团,再无半点光彩。
妙含烟红着脸,别过头去:“我们要走了,师父不杀你,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
“脸红什么?你以为他做的一切是对的,他就是完美的吗?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进魔域城,就在外围转转好了,只当看一场西域仙魔的金戈铁马,男人之间的杀伐争战。千万不要深陷其中,要不然,你跟他不知道是谁死,还是谁生不如死。”魔音娘子咬着牙,恨恨说着这些,像是下着天下最毒的咒一样,似笑似哭的转身离去。
妙含烟皱了一下眉头:“这一路上,怎么全是这些诅咒,没创意,没新意,没意思。”
莫语之长叹一声:“别是人是红尘作伴,我们是黄泉言欢。小烟,你还愿意继续吗?”
“当然,不过我是跟着师父继续。”妙含烟嘻嘻哈哈的抱着雪狼的脖子,用脸使劲蹭了一下。
布千叟跟在魔音娘子身后,一路相随,他冲着后面的三人招了招手,指了指地下:“水源,水源。”
妙含烟与陆天齐飞身跟上,莫语之将双刀一拼,挥了出去,打在他所指的沙地上,带出了地下的沙子。沙子被飞扬得到处都是,落在手,可以感觉到并不像表面的沙粒干燥无水,而是有些微湿。布千叟收了水银鞭子,双膝跪在地上,用手在地上一通猛刨,指尖都有血丝渗出还不停手。
妙含烟从他刨沙的方式方法上看出,他一定是经常用这个方法找水源,动作快而利落。他手指跟手掌粗糙怕是那百年折磨而形成。妙含烟拍拍雪狼的头,示意它去帮忙,雪狼一想到布千叟老是‘宠物狗,宠物狗’的叫它就不想出手帮忙。可见到妙含烟一脸恳求的看着自已,两只手温柔的捧着自已的头,心就软了。它只得气宇轩昂的走到布千叟身边,看着他几近埋进沙坑里的头,用前爪扒拉了一下他的头。
“等等,我很快找到了。”布千叟还在撅着屁股用力刨着,猛的余光看到头顶上的一只灰黑身影,像是想起了什么。吓得坐了起来,让到了一边。
雪狼鄙视的扫了一眼布千叟,歪着脖子盯着那沙坑看了一眼,突然前爪后爪,四爪一齐用力开刨,顿时,它的身后一堆沙子就堆得有一人多高。不一会儿,雪狼从沙子坑里刨着刨着就没有了身影,只有温湿的沙子不断的从坑底喷出来。
布千叟贴着地面细听了一会,眼睛一睁,闪出兴奋的光,拍着地面大叫起来:“快出来,快出来,水要上涌了。”
雪狼耳力很好,听到异动就退了出来,随着它一同出来的液体,也缓缓流出了沙洞口。
妙含烟盯着地上慢慢渗出的液体,心里一片惊凉,眼前红色一片。
“这是为什么?不是水源地吗?为什么全是血,这是为什么?”妙含烟不敢多看,因为血腥之气扑鼻而来,让她掩鼻退了几步。
“魔音娘子杀了地下阴河守水人。”陆天齐沉声道。
“她不是以歌声杀人吗?她何出的手?我们怎么毫无察觉。”
“就在她跌坐在地上,功力散尽,容颜尽失时。”陆天齐看着不断流出的血水,心中一叹,“她还是恨了。”
布千叟心中倒吸一口凉气:“都说最毒妇人心,今日领教了。”
“师父,你放了她,她还如此做恶是为什么?”妙含烟觉得自已被骗了,原来她是装出一幅痛不欲生的样子,是为了换得可以逃命的机会。
“随她去吧。含烟,水源地找到两处,还有五处。”陆天齐不再为魔音娘子的事多做解释,这里面事关仙界私隐不说也罢。
“守着是魔界的人,还是仙界的归降的人?”莫语之伸出一指,在血上沾了一点,指尖闪着白黄两光,血迹被蒸干后,升起一丝白烟萦绕在指尖。
莫语之声音一沉,手指尖的白烟慢慢散去:“全是仙界归降的人,血气发白。”
陆天齐浅褐的眼睛淡如清水,四下望了一下:“顾倾城是在用仙界人的命来赌自已的命,水源地都在用仙界的人守着,他并无多少人马。”
“现在是继续找那五处水源吗?”妙含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