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围里,她亲耳验证了医生给维安下的诊断,只是,都不是同一家医院而已。
她其实很想多来探望几次老人,可是冬冬又离不开照顾,现在,雅安在,可以替她分担很多的事,她才抓紧机会过来了。
心里是有些忐忑的,担心遇上慕亦非,可是,却又想要遇见郑维熙,想着又怕着,各种的情绪纠结到一起。
长长的走廊尽头,才是郑清昊的加护病房,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史心凉的步子很慢,她真的希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才好。
可是,无论再长的路,也是有尽头的不是么?
站在那熟悉的病房外,她迟迟没有动,良久之后,才轻轻推上那扇门。
屋子里,静的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病床上的老者,沉沉睡着,应该是借助了药物的作用,才会让他睡得如此香甜吧?
她把门轻轻带上,小心翼翼坐到床边,望着老人安详的睡颜,和明显憔悴的没了血色的脸庞,心里莫名的酸楚。
妈妈走了,现在爷爷也要走了,医生的推断,他不会活过半个月,还是在不受任何刺激的情况下。
他们都走了,那么自己在这世上还剩下什么?
眼泪不受控制的一滴滴滑下来,她慌忙擦去,却怎么都擦不净,犹如她心里的晦暗,任是再怎么暖的阳光,也照不进去。
她竭力隐忍着抽泣声,担心惊醒了老人,可是,床上的郑清昊还是醒了,倦倦的睁开眼,望向了她,在看清楚她的脸时,脸上眼里都漾开笑意来,带着无比的满足。
“爷爷…我来看您了。”她抓住他骨瘦如柴的手,眼泪更加凶猛的一滴滴落下来,连声音也是哽咽嘶哑的。
“怎么了,替爷爷伤心?”老人反而笑了笑,安抚似的用另一只手拍一拍她的手背:“别这样,爷爷老了,该享的福也享够了,是时候给下一代人腾地儿了,要是只有生没有死的,这地球还不爆了啊。”
史心凉哭的更厉害,怎么都止不住。
她想说,像平常一样说些安慰的话,说些善意的谎言,可是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心凉,其实,我一直当你是我的亲孙女一样的,我早就安排好了,我的财产,分成三份,留给你一份,再给维熙和维安各一份—爷爷也不知道当初把你和维熙绑到一起是不是对的,你们最近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可是爷爷还没糊涂,有些事情猜得到,爷爷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妈,原谅爷爷是个老人家,有时候太过偏扭了些。”
郑清昊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有些累了,停下来闭目养神。
史心凉意外他的决定,更意外他一个终日卧床的病人,怎么就猜得到自己和郑维熙之间的矛盾,分明不会有人和他提及的不是么?
可是,他既然知道了这些,不是会对他的情绪有不好的影响么。
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些:“爷爷,其实,您想多了,我和维熙很好的,我们什么事也没有,至于财产,您也不用急着分么,而且我也不想要。医生说,正从国外进口一种特效药给您做治疗呢,相信您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可别再胡思乱想了。”
她说的话其实不是谎话,郑家有的是钱,所以这药也是换了再换,但是,老人年纪大,抵抗力弱,再怎么用药,也都是徒劳而已。
“是么。”郑清昊也不揭穿她,笑了笑:
“不过心凉,我要给你的财产,你一定要拿着,不然爷爷就是死了心里不安生。”
“您又乱说话,想给我也不是现在,等您活到一百岁了,我才要。”史心凉一面替他掖掖被子,一面说。
“其实呢,你和维熙,还是挺合适的,他那个人,脾气倔,又是个一根筋,什么事你让着他点,我觉得啊,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史心凉默默点头,心里却是百感交集,以爷爷的眼光,应该不会看不透人心,那么,他这句话是真的么?
她和郑维熙在一起这么久,有时候真的可以像是真正的夫妻一般坦露心迹,可有的时候,他的心就像是,天上的云,遥远飘渺的让她可望不可即,她爱他爱的辛苦,可是他与她而言,却永远那么若即若离。
就像是这一次,她想也许是因为那天自己接了他的电话,导致晴澜误会了什么才会让他忽然远赴国外,他是怀疑自己说了什么了,可是却连解释的机会也不肯给她,就已经给她判了死刑。
还有维安的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啊,他却在事后连面也不照一下,没有一句询问,就和他专横独断的母亲一般对自己冷言厉色了。
他和她的婚姻,她已经厌倦,独角戏唱的很累不是么?
现在,她只想远远地离开他,找一份属于自己的宁静。
“爷爷的话你有听么,爷爷不会骗你,也不会不了解自己看着长大的孙子?”等不到她的回答,郑清昊又开了口。
“有听,其实爷爷你是多心了,我和维熙,根本没什么事发生的,只是最近照顾冬冬的保姆辞职了,他又病了一场,我忙的无暇抽身。维熙公司里又实在忙得很,所以才很少在一起,真的没什么的。”
“那样最好,我真的很想看着你们在一起白头到老呢!”
“而且爷爷,我还有一件高兴的事要告诉你啊。”史心凉一面说着,一面从自己的衣兜里取出来一张薄薄的纸:“您知道了一定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