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我的感情,如今又害死了元祐……”吕箬澜咬牙,一字一句道。“叔父……你断不能饶了她。”
撂下这句话,吕箬澜便收回了目光,走了。
当夜,她看见了赵明河。
“箬澜,这些日子,过的可还好么?”赵明河依旧穿着白日里那身黑色的服饰,就静悄悄的出现在了吕箬澜开着窗外。
吕箬澜吓了一跳,赶忙将她引进房子里,关好了窗户。
“你怎么来了?这里可是元威的将军府!被他看到了……”
“他现在忙着在房间里哭呢,没空来这里。”赵明河淡淡笑。
吕箬澜就见赵明河的眉目似又艳丽英气了些,一颦一笑都透着让人心动的影子。只是……只是啊……
“可是有话要问我?”赵明河看出吕箬澜心中的忧虑,问道。
“明河……我就是想问……元祐那么喜欢你……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害他……又怎么会在他的葬礼上……”笑……?
虽然已经无数次的说服自己,但是吕箬澜还是想知道,想知道赵明河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你是在害怕。”赵明河也不回避,望着吕箬澜的眼睛说。“你在害怕,我如此对待元祐,会不会也如此对待你?”
“我……”一下被说中心事,吕箬澜面上红了。
“既然箬澜想要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因为你……因为你……对我来说是特别之人。”赵明河道。“我以前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城里……那里虽然偏远……但是却犹如世外桃园。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友人……当然也有心爱之人。”
头一次听赵明河说起过去,吕箬澜尤是仔细的倾听着。
“我自然也有……有父亲……母亲……哥哥……妹妹……还有关系要好的朋友。其实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有一天等我长大了,就靠自己的力量保护大家……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我好爱他们……胜过自己……”赵明河说的淡淡的,吕箬澜却听的眼眶湿润了,因为她知道赵明河终是没有达成自己的梦想,才会在今日,此刻,还站在自己面前。“可是有一天……很突然的一天……有个人带着大批的人马闯入了我们的小城,杀光了城里所有的人。”
吕箬澜只觉得赵明河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房间寂静的可怕。
“他率领大军……肆意屠杀城里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才不管他们是否有家人……有爱人……”
“他杀了你所有的家人,你的朋友……”此刻的吕箬澜已经泪流满面。
“还放了火。”赵明河道。“那场火真的很大……烧了七天七夜……也不熄灭……我站在火力……看着所有的一切全部化为灰烬。”
“别说了别说了明河!!!”吕箬澜大哭着将赵明河抱进怀里。“我知道……那是噩梦……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噩梦……我不要你再想起了……”
“箬澜,我这辈子只是想除掉元威。”被吕箬澜抱在怀里的赵明河冷着一双眼睛,她虽说了实话,却也隐藏了很多。只是这些对于吕箬澜来说,已经足够。
“我知道……我知道了……”
“我不会爱元祐。”
“我知道……”
“但你跟他们不同。”赵明河道。“我……或许……会爱你。”
“你在元佑的葬礼上笑了?”跟在赵明河的身后,小七道。
“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我如何能不笑?”赵明河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明河,你不过是为了气那元威罢。”小七道。“元佑的死你其实也……”
“别为我开脱了小七。”听见小气的话,赵明河道,声音忽然疲倦,却无比坚定。“我没有后悔过我所做的一切,”
小七听了却笑,心中闷涩之极。她张了张口,没说什么。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在赵府黑夜的长廊里,小七眼见赵明河要进了寝屋才开口道。
“此生,你谁也不会爱。却还是骗她了。”
“谁说的,我爱你啊。”赵明河侧目,望着小七笑。
“得了罢。”小七伸了个懒腰道。
“愿下一世,我能不得好死,来弥补这一生犯下的错。”赵明河的语气淡淡,却透着认真。
“那你得不得好死多少世?”小七白了她一眼道。“明河……你这一世已然牺牲了一切,你害了他们,却也得到了该有的惩罚。我只愿下一世恩怨已清,你还是赵明河,我还是小七。然后……我们还能相识。那时候,你做一个真正的自己,让我看到你的笑容,便足矣。”
“恐怕,我不配有来生罢。”听完小七的话,赵明河垂目,道。“我……”
“你方才对吕箬澜说了什么?”小七怕赵明河又说什么自我诅咒的话,赶忙叉开话题道。
“我让她在这段日子里陪着元威。”赵明河道。“这些日子必然是元威最脆弱的时候,我要她留在他身边嘘寒问暖,等他娶她。只要成为了元威府的人,我们便有足够的能力,将之扳倒。”
“他刚死了儿子,如何能娶吕箬澜?”小七问。
却不料赵明河听后却笑了。
“必要的时候,箬澜什么手段都使得出。”
什么手段都使得出。
吕箬澜自然会做到。
一心心疼着赵明河并且做着美梦的吕箬澜将自己的道德操守上升到了没有人能理解的程度,当她的父亲知道她爬上了元威的卧榻后,气的一口血喷在地上。吕箬澜赶忙将吕员外扶起道。
“爹,你说过,若是下一次澜儿想做什么,你一定会支持,绝不阻拦。”
“你可知……那元威跟你爹爹我一样大!你上了他的……他的……!你……你如何对得起……”吕员外气的说不上来话,只恨自己的女儿不争气,丢尽了祖宗的脸。
“爹……将军对我挺好的……如今他正是心痛……若我能医好他的痛……也算做了一件好事……是不是?”吕若阑绵软道,似是贴心入微到了极致。
“你……你呀!!!!”吕员外瞧吕箬澜的模样,似乎真是喜欢了那元威。他想……女子名节是大……既然澜儿已经……已经……那也只能……!
吕箬澜出嫁那日凤来城里的流言蜚语不少,因为还在元祐的丧期间,所以来接吕箬澜的也只是一定暗红色的小轿子罢了。没有欢快的喜乐,没有成群结队的仆从,只有四个轿夫和吕箬澜的陪嫁丫鬟。
赵明河远远的看着,她就望着那顶轿子在雨幕中缓缓驶离吕府,驶离自己的身边。她不知轿中的人是哭是笑是喜是乐,她只知葬送吕箬澜这一生幸福的人正是自己。
“箬澜,若有来生,我便给你做牛做马供你差遣食用可好,永远……不求原谅。”
她笑,却是红了眼睛。
这一世……
你我都立于这凡世的滚滚红尘之中。
仿佛身处迷云深处,不知自身所在。
待何时,这份恩怨能够化解。
届时天朗气清,再与你一同踏青欢游如何?
——云深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