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时候,罗柱子种自己的地,驾自己的牛,格外的精神。
因为去年银钱不多,买的小牛,现在还不得十分力气,罗二丫又托郑家,到镇上人家租了一条牛——暖阳镇气温比红山村高,已经耕种完毕,那牛已经空着,只是一般人唯恐租牛的人把牛累坏,不怎么肯出借,有郑家作保说是与自家的牛一起套了使用的,方才出借,又借了一具好犁耙。
钱能生钱,这话一点不假。
驾了两条牛,又雇了个短工,本来要夫妻两人苦个五六日才能耕完的地,不怎样费力,一日便耕完了,种子既不用去跟大户借贷,早早地便播下去了。二丫用最简单的水沉浮法,挑了都是饱满的谷种,先前养鸡养鸭积攒下的粪肥,也尽情地下在地里,又跟镇上豆腐店买了猪粪——镇上豆腐店有七八家,每家每天只做一桌豆腐,做豆腐不赚钱,只回那豆子本,赚钱靠那做豆腐剩下的豆腐渣养猪卖小猪、攒猪粪。
罗柱子既是早早耕完,有了空日子,便赶了牛来回驮了几驮猪粪,把一年的粪肥都备好了。
春耕完毕,家里闲了,又照旧地替郑家熬糖,日子过得飞快。
期间罗二丫也打过别的主意,一来这熬糖的利息甚好,且又没有啥风险,二来到处打听,附近买卖尽有,只是罗家没本事做。
比如她也打过反季节蔬菜的主意,然后到处打听明白,原来不消啥反季节,就是这暖阳镇边上种菜地的人家,只要有个会计算、又能吃苦勤劳的汉子,各种菜蔬时令安排对了,二十天便可收一次菜,挑了到附近各镇上或者县城去卖,那一亩菜地也当得五六亩谷田——只是罗家并没有这样会计算的汉子,罗柱子要是会讲价也不会被兄弟赶出来,罗李氏更是连秤都不认得,便一个钱换两个鸡蛋的生意,别人一次给三个钱还不晓得给几个鸡蛋,要别人一次给一个钱连给三次!
或者拿自家熬下的下脚糖料,挑了到四乡去跟小孩换破布鸡毛之类,也是极好的生意,罗二丫打听得暖阳镇上某家便是这样发财的,不过这也得一个会计算的汉子,又能挑得动担子,又会敲锣叫卖、演那傀儡戏吸引小孩,又会算账,至于罗柱子么
他要是会计算便不会落得卖女儿的地步了。
罗二丫倒是会计算,想来前世什么三国西游都看过(看过电视剧也算看过)要敲锣演傀儡戏也不难,但是她一没有力气挑担,二来
这买卖要四乡八村都走到,附近人家不敢惹她,到了远处,人家哪里知道什么狐大仙小梅姐,若是生了歹心,她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就是带了爹挑担,罗柱子也不是什么谨慎的人,万一罗柱子照管不到,自己着了道儿,那可就是一万也买不回来了!
怪就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穿越到一个强梁汉子身上,却穿到这肩不能挑的小女孩身上!
看来,还是在家做糖吧。
至少,还可时常去镇上玩耍,又有自己私房可以随意使用,还有将来养成珍珠的指望,比穿越到什么公侯伯府,宰相之家,受那嫡庶贵贱的约束,坐那富贵天牢的强多了!
罗家做糖赚了钱,罗柱子便与女儿一起去买些木头瓦片,把正屋翻修了,又盖出一间,暂时堆些杂物,将来等狗蛋长大了给他住。
到了六月,蜜蜂分了群,装了两箱,现在已经有钱雇佣木匠,做成现代样子的蜂箱了,取蜂蜜也方便了。
过了几日,罗李氏又生了一个儿子,起名叫罗驴蛋。
听他们说,原来生狗蛋的时候,穷到连找接生婆的钱都是跟大户求告的,若不是生的是个儿子,都要溺死了——幸而生的是个带把的。当时以为生了儿子便会转运,没想到不到三四年确实转了运,又有地,又有牛,只是却是二丫头帮转的。
八月,收了谷,今年雨水不足,年成也就平平,倒是罗家碉地靠了那钱买的粪肥的力量,又比平常多收。那田地在陶秀才名下的时候,田税都是不交的,等到了罗柱子名下,少不得要交田税,二丫再次男装了到县城里交割明白,那些衙役见他这般年小便认字,办事又明白,怕是个读书种子,而且田地不多,交的又是足纹的好银,要了几杯酒钱也就罢了,村长是害怕狐大仙的,也不敢十分作对,轻轻地便完了税款。
眼见这一年便平平淡淡地过去了,谁知村里发生了一件事,在别人眼里看来也只平常,看在二丫的眼里,却比那两国交兵,还要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