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轻烟没想到她出手这么快,一时之间,愣住了。
宇文策大惊,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腕,她的反应也非常快,另一只手袭向玉轻烟,很用力地推了一把。
玉轻烟往后退了三步才站稳,他怒不可揭,不由分说地扬掌打下来。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郡王,你竟然为了这个贱丫头打我!”玉轻雪捂着火辣辣的脸腮,又伤心又委屈膈。
“本郡王最讨厌自以为是、骄纵刁蛮的女子!”他厌憎地瞪她,走过去扶着玉轻烟,柔声问她有没有伤着。
“我没事。”玉轻烟推开他的手“她到底是我姐姐。”
“郡王,赐婚懿旨已下,我才是你即将过门的妻子!”玉轻雪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上去撕了那贱丫头政。
宇文策走过来,面寒如铁“烟儿处处维护你、让着你,而你呢?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心如蛇蝎,像你这样的女子,世间任何男子都不会娶!”
玉轻烟连忙过来“郡王,少说两句。”
玉轻雪盯着他,双眸泪光盈盈,交织着众多情绪,伤心,怨恨,失望
得到长公主的赐婚又怎样?即使两个月后真的嫁给他又怎样?她得不到他的心,他眼中只有这贱丫头!
不!她不能轻易认输!
她太莽撞冲动,这样做只会招致郡王的厌憎,将他推到玉轻烟的身边。
她不能再这样鲁莽行事!
这时,有人走过来,后面跟着一个内监,三人连忙行礼“参见陛下。”
原来是宇文熙。
他好奇地问:“你们为何在这里?郡王,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了。”宇文策面色稍缓,问“陛下要回大殿吗?”
“朕不喜宴饮,就出来透透气。”宇文熙笑眯眯道“郡王也是出来透气的吗?”
“算是吧。”
“我还不想回去,却又不知去哪里玩。”宇文熙叹气。
“陛下,不如臣女陪陛下玩。”玉轻烟出来见的人便是小皇帝,想来是他等了这么久她还没到,便来瞧瞧。
宇文熙开心地拍手“好耶!”
接着,他拉起她的手,往昭阳殿殿门跑去,他还不忘回头喊道:“你们都不许跟来哦。”
宇文策怔怔地望着他们,直至消失在黑暗中,玉轻雪看着他,泪眼朦胧。
“郡王,我样样比她好,为何”她伤心欲绝地问。
“在本郡王心目中,烟儿完美无暇,谁也及不上她一分一毫。”他冷酷地说出伤人的话。
“可我及笄那会儿,郡王明明喜欢我的为何”
“缘分难以预料,本郡王只能说,本郡王真正喜欢的唯有烟儿一人。”
玉轻雪泪流满面,哭音浓重“可是,长公主已经为我们赐婚”
宇文策冰冷道:“即便本郡王娶你过门,你得到的也只不过是郡王妃的头衔。”
话毕,他转身离去,广袂随风扬起。
那抹绝情的雪白,刺疼了她的眼,刺痛了她的心。
——
跑出昭阳殿,奔跑在灯影稀疏的宫道上,冷凉的夜风吹在脸上、身上,惬意,畅快。
玉轻烟挣脱手,停止奔跑“陛下,不要跑了。”
宇文熙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瞅着她“玉姐姐,你有心事?”
“没有。”她笑起来。
“虽然你说没有,但我觉得你有心事。”他的微笑纯澈宛如月光洗涤过的溪水“不过不要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了那里,你的烦恼事就都飞跑了。”
“什么地方?”
他又拉着她的手,往前飞奔。
原来是秋千架。
宇文熙俊俏的眉宇笑得似月牙儿可爱“从小到大,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或是烦恼事,就到这里来荡秋千。”他坐在秋千上,轻轻地荡着“坐在秋千上荡一会儿,烦恼就都随风飞跑了。玉姐姐,你也试试吧。”
玉轻烟不忍心戳破他的童心,坐上秋千,他在身后推她,她往前飞起来,飞得高高的,宽大的裙裾迎风展开,宛若蝴蝶展翅飞翔,美丽极了。
随着他的推动,她越飞越高,失声尖叫,传向周边的殿宇。
“玉姐姐,你的烦恼飞跑了吗?”
“飞跑了,烦恼不见了。陛下,停下来,轮到我推陛下了。”
“好呀。”
往回荡的时候,玉轻烟感觉猛地停住了,有人从身后抱住自己,抱得挺紧的。
是宇文熙。
她心中一动,觉得怪怪的“陛下,放开我。”
宇文熙放开她,走到前面,拉着她的手坐在她身边“玉姐姐,我们坐一起荡秋千。”
她担心道:“坐两个人,只怕这绳子承受不了,会断的。”
“可以的,我和宫女坐一起荡秋千也不会断,那宫女比你高大呢。”
“还是我推陛下吧。”
“不,我想和你一起荡秋千。”
他粉嫩的双唇微微翘着,玉致的眉宇凝结出一道浅痕。
这般俊俏可爱而又令人心怜,玉轻烟无法拒绝,于是和他坐秋千上,轻轻地荡着。
“玉姐姐,你不开心是不是因为比试输了?”静默了半晌,宇文熙好似鼓起勇气问道“是不是因为不能嫁给郡王?”
“不是。”
她并不是很在意输赢,也不在意失去宇文策,但总有小小的遗憾,或许,她的不开心是因为输给了死对头玉轻雪。
小皇帝察觉到她的情绪,可见并不太笨。
她听晴姑姑提过,当年萧太后迁宫养病时留下诏书、着兰陵长公主监国摄政,是因为宇文熙的心智比一般正常的少年长得缓慢。他并非弱智、白痴,只是不像其他同龄人那么聪明伶俐,因此,萧太后才有这样的决定。
以他十五岁这个年纪,如若是有头脑、有魄力、有担当的,完全可以独当一面,挑起整个魏国的朝政重担。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呢?”宇文熙追问。
“陛下带我来荡秋千,我的烦恼没有啦,开心啦。”玉轻烟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他忽然沉默地低头“可是,我也有烦心事。”
“陛下烦心什么?”
“宫里太闷了,没人陪我玩,好无趣啊。”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兴奋道“玉姐姐,我出宫找你玩,好不好?”
她错愕“宫外有很多坏人,陛下出宫不安全,会被坏人骗。再者,陛下私自出宫,长公主知道了会担心陛下的安危。”
宇文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你进宫陪我玩。”
玉轻烟耐心道:“宫禁森严,我是外臣女,怎能总往宫里跑呢?若陛下觉得闷,可以上堂、阅书、练武、习射。”
他不高兴地转过头,撅着嘴“无趣。”
她听见了绳子开裂的细响,抬头寻找断裂之处,突然,绳子断了,他们往下坠落,摔在草地上。
由于这事发生在瞬息之间,他们都来不及反应。
她只觉得屁股开了花似的,身上被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透不过气来。
宇文熙半压着她,挣扎着想起身,却没起得来,又扑在她身上,而且恰巧的是,他的唇盖着她的唇。
玉轻烟又被压了一下,唯一的感觉是身上的肋骨快断了,五脏六腑受到了挤压似的闷闷的疼,没留神身上的小皇帝正用异样的目光看她。
他的嘴唇动了动,发觉她的唇柔软、香甜,就啄着、吸着、吻着,温柔而青涩地品尝她的香软,享受男女唇齿相触的美妙感觉。
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发生了变化,脏腑燃起一团火,炙烤他的身,小腹涌起一股暖流,四处乱窜,似有什么东西涨起来,涨得他很难受他的心痒痒的,手足发热,身子也火热得不行,他本能地吻她,吻她的雪腮、颈项,吻她滑嫩的肌肤
她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用力地推他,却推不开。
“陛下快起来”她腹诽,这可爱的小皇帝怎么变得如狼似虎了?
“玉姐姐,我好难受啊,我想吻你好舒服”宇文熙嘟囔着,可怜兮兮的样子还真令人不忍拒绝。
呃,这小皇帝长大了?有了需求?却不得其法?
她可没有义务教他,也没有义务满足他。她安抚道:“陛下先起来,我告诉你怎么回事。”
“你们在做什么?”
这道震怒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玉轻烟看见,高晋扬长身而立,犹如陡峭的孤峰,危险的悬崖是他的表情。
小李子扶起小皇帝,拍了拍他身上的乱草与脏污。
她站起身,默默地整理衣衫,无视那张冰冷冻人的臭脸。
“高大人怎么来了?朕和玉姐姐在玩秋千呢,没想到秋千绳子断了,就摔在地上了。”宇文熙镇定道“朕没摔着,这件事就不必告诉皇姐了。”
“送陛下回昭阳殿。”高晋扬沉声下令。
小李子拉着小皇帝走,宇文熙玉朗的脸绽放一朵可爱的微笑“玉姐姐,朕会想你的。”
玉轻烟记得高晋扬上次的警告:不许引诱小皇帝。
虽然她没有引诱小皇帝,但在高晋扬眼里,就是她引诱小皇帝。
——
昏影重重,夜风徐徐。
高晋扬面无表情,目光冰寒,令人不敢直视。
玉轻烟径自往前走,可是,才走了四五步,她就猛地止步,因为,前面有一堵肉墙挡住了去路。
太诡异了!
他明明在后面,怎么变成在前面了?轻功?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被他身上那无形的戾气吓得心慌忐忑,然而,她并不怕他。
“高大人有何指教?”
“引诱小皇帝,你想要什么下场?”他轻轻地眨眸,眨出一丝丝的寒气。
“我没有,是秋千绳子断了。”她义正词严地辩解。
“我知道,可你为什么跟小皇帝来这里?”
“是陛下带我来的。”
“好像是你主动说陪小皇帝玩的吧。”
玉轻烟气愤,原来他都看见了,却过了这么久才现身,卑鄙无耻!
她计上心来“陛下已经长大了,有了男女方面的需求,高大人还是找几个宫女给他开开荤吧。这是高大人最擅长的,不是么?”
说罢,她再次试图离开。
可是,再次被他拦住。
高晋扬强势地揽住她的腰肢,她整个人贴在他身上,毫无缝隙,但听他道:“不如你我做一场春宫戏,让小皇帝亲眼观瞻,如此,他就明白了男欢女爱的真谛。”
她笑得眉目弯弯,双臂搂上他的脖子“这确是个好主意。长公主应该会应允,陛下应该不会恨你抢了他喜欢的玉姐姐,更不会寻机杀你。”
他盯着她,这个看似柔弱、实则狡黠的女子总会给他惊喜,好比现在,就反将他一军。
玉轻烟推开他,快步离去。
他的唇角不自觉地滑出一抹微笑,尔后快步跟上。
“宇文策不会善罢甘休。”高晋扬的声音饱含嘲讽“他对你可真是痴心绝对。”
“郡王出身高贵,姿容俊美,文武双全,能嫁给她,是多少名门闺秀的梦想。我也是其中一个。”她淡淡道“我相信我与他的缘分。”
“如若他知道你与我已有肌肤之亲,他还会不会爱你如初?”
“我与他也有肌肤之亲,高大人介意吗?”
玉轻烟侧过头看他,高晋扬容色不改“白捡来的便宜,我怎会介意?”
她莞尔一笑“对呀,白捡来的便宜,就没必要介意那么多了。我也不会介意你是长公主穿烂了的旧鞋。”
他缓缓侧首,随着眨眼而流泻出的阴鸷寒气令人胆寒。
她浑然不觉他的怒气,继续往前走“那具古琴的琴弦断了,是不是你命人暗中弄断的?”
他冷嗤道:“弄断琴弦,对我有何好处?”
不久前,他吩咐人去查,是宇文熙的吩咐。
小皇帝弄断琴弦,只有一个解释:他阻止玉轻烟嫁给郡王。
而他之所以阻止,是因为,他喜欢玉轻烟。
——
此后谢氏忙着筹备宝贝女儿的婚事,无暇理会玉轻烟,因此,相安无事了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里,玉轻烟创办的花间集风靡洛都,名门闺秀、富家千金与普通人家的女儿都争相购买花间集,成为花间集的忠实粉丝。沈凝对编辑工作很有兴趣,玉轻烟聘请了她,让她打理日常事务。因此,两人时常探讨,情谊越来越深厚,可谓是闺蜜了。
这本花间集早已传遍魏国各大州县,甚至西秦国、北燕国和南越国的闺秀小姐们也托人来洛都购买,一时之间,花间集供不应求。玉轻烟决定,第四期刊印一千本,提高广告价位。
饶是如此,洛都与女子吃穿住行相关的各大商号都想抢得花间集广告的一袭之地,玉轻烟赚得钵满盆满。
这日,她、沈凝和三家商号商讨广告合作之后,她们在洛都第一楼用午膳。
菜肴刚刚端上来,便有一人推门而入。
二人转头看去,是风度翩然的公子,沈昀。
原来,他看见沈家的马车停在外头,便上来瞧瞧。
沈凝邀兄长一起进膳,然后去茅房。
玉轻烟忽然觉得怪怪的,好像沈凝有意离开,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
“玉小姐,舍妹没给你添麻烦吧。”沈昀乃御史长子,拥有高贵的出身、俊朗的容貌、卓尔不凡的气质,文武双全,与宇文策同岁,也是不少名门闺秀的香闺梦里人。
“沈姐姐是个能干的才女。”玉轻烟笑道,觉得雅间的气氛有点古怪。
“我”他欲言又止,半瞬后,像是下了决心,正要说话,却有人推门进来。
宇文策!
他径自进来,不客气地说道:“我有话想与烟儿说,方便否?”
沈昀是君子,自然说方便,很快就退出雅间。
玉轻烟站起身,宇文策站在她面前,默默地看她,眼中柔情四溢。
这一个月,他从未来过玉府,她在外头也从未遇见过他。因此,他们已有一个月没见。
他仍如以往那般俊美温润,只是眼眸不像先前那么清澈,下巴布满了青黑短须,多了几分沧桑感,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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