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历575年·冰涧沐林】
接天蔽日的风雪包裹着这个陌生的世界,仿佛漫天飘洒的白色羽毛。
白色的树木一棵又一棵的出现在视线里面,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紧密的树枝上堆满了千百年光阴留下的积雪。风轻轻一吹,便会轰然落下,重量足可以压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颜玫拼命的在雪地上奔跑着,无论后面传来多么惨烈的声音,无论后面传来多么响亮的爆炸声他都没有回过头去看一眼。因为大长老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他从小就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大长老对于他来说可以说比那个整日埋在苦闷的炼金室里研究火焰研究金属最后死在自己的发明上的父亲还要重要的多。
他一直跑到双腿失去了知觉。他一直跑到泪水全部冻结在脸上。他一直跑到风雪将他包裹成了一枚白色的茧。
他抱着裳黎跌倒在雪层里,然后昏迷了过去。
醒过来后,颜玫抱着裳黎在漫天的风雪里坐了一天一夜。他紧紧的抱着她,不断地抚摸着她冰凉的脸庞,不断地去搓着她的手。他一直告诉着自己,裳黎没有死,裳黎还活着,只是这里太冷了而已让她暂时睡了过去而已。一点一点的幻术幻化成温热的体温传递到裳黎冰凉的身体里,去温暖着她早就已经枯萎衰败失去生机的四肢百骸。
又过了一天,颜枚从已经没过他脖颈的雪层里站了起来。他的表情很冷峻,很漠然,但是瞳孔深处却藏着无法掩饰的悲伤。他轻轻拍去裳黎身上的雪,擦干净她漂亮的脸蛋,就像以前一样,精致的像个瓷娃娃。他把裳黎抱到一块平整的雪地里,轻轻地放好。
跳跃的火苗逐渐蔓延了裳黎的全身,也填满了颜枚的双眼。
他将裳黎的骨灰轻轻倒进一个随身携带的小瓶子里面,然后藏在了衣服的最深处,贴在胸口的位置。以后无论走到什么地方,他都带着她,就像她还在一样,还依偎着他,还聆听着他的心跳。
就像他们从未分开。
不知道走了多久,颜玫的周围已经全是这种白色的树木。他留下来的脚印眨眼间就被风雪重新掩埋,看不到半点痕迹。因为消耗过多的原因,他的身体也慢慢抵御不住这里刺骨的寒冷了。大脑一点一点变得钝重起来,分不清方向,也找不到应该走的路。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迷宫里,所有的事物都是相同的白色,找不到出口。
“呜哇~呜哇~呜呜呜呜~”
“呜哇~呜哇~呜呜呜呜~”
忽然一声刺耳的悲啼传进他麻木的耳朵里,唤醒了他沉睡已久的听觉。他勉强停住没有知觉的脚,四处看了看,除了雪还是雪。也许是风的声音吧。由于长时间的严寒环境,他已经渐渐的产生了濒死的幻觉。但他仍然还在一步一步的走着,因为他害怕如果自己一旦停下来,就再也动不了了。
“呜哇~呜哇~呜呜呜呜~”
“呜哇~呜哇~呜呜呜呜~”
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楚了。明明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却越来越清晰明亮。像风被拉扯成线的那种极度绝望和悲伤的哀嚎。那个声音就像是有一种魔力一样,你越想避开他就越靠近你,你走的越远它却似乎离你越来越近,它会找到你,抓住你,然后吞噬你。你却无法逃掉。
终于在一棵树下的雪堆里,颜玫发现了一个婴儿。他被包裹在一个厚实的绒袄里,柔软的小脸上泛着一层粉红色的光。他似乎也看见了颜玫,然后张开嘴,用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自己的喉咙,发出一种诡异的声音来。他黑漆漆的瞳孔像是没有灯火的洞窟,藏匿着逃窜千年的鬼魅。
颜玫把他抱在怀里,一股很舒适的很温暖的感觉立即蔓延到全身。那个孩子滚烫的身体就像是一团火一样。一团可以让他活下去的火。颜玫像是上瘾了一样,疯狂的把他抱在怀里,紧紧的搂着,用力汲取着他身上的每一度体温。婴儿空洞的瞳孔像是两块被大雨冲刷后平滑的鹅卵石,倒映着漫天的大雪。
忽然,一道黑色的流光朝他射来。
所有的风雪全都凝聚在空中,然后轰然砸落。
颜玫慌忙避开,翻身跌倒在雪层里,然后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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