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就像他的人一样,温柔的像盛夏里面的阳光。我撑起身体,困惑地看着他,澜析轻轻地说:“还记得吗?这是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呢。每次听到你这样说我都会哈哈哈的傻笑起来,跟在你身后,认为和你又拉近了一点点的距离。”
“你在说什么?”我坐起来,脑海里所有的记忆都成了碎片,拼命的拼凑着。
“你都已经忘了吧。”澜析的目光飘散到远方,遥远而又漫长的雨绵密了整整一个世纪的长度。雨水汇聚成了溪涧,河流最终流淌进黑色的大海。海平面越来越高,淹没了所有可以看见的东西。飘零在空气中的废墟浸泡在雨里,像一座座林立的塔,仿佛眨眼间回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时代——长达四百年的雨世。
“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澜析说:“没有阳光,没有月色更没有漫天灿烂的繁星,每一天都沐浴在大雨里面,每一天都在担忧着自己居住的地方会不会被突如其来的洪流冲走。但是这样的生活也很快乐啊,在古老的日记本上写着每天发生的事情,撑着伞漫步在琐碎的雨里看一看生长在建筑罅隙间奇异的植被,和亲人们待在一起,翻阅着沙灯里记载的时光,以为一辈子就可以这样慢悠悠的过去。”
“我……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会知道。”澜析说:“那是你最仇恨的岁月,最厌恶的世界,每天你都在想如何去毁掉它……是啊……你成功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色,雨变成了雪,冰川占据了所有的空间,寒冷的气候夺取了多少的生命。如果没有你,多弥芬岛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居无定所的亡灵,每一座墓穴里撰写的都是你的丰功伟绩。”
我没有说话,脸色苍白着,毫无血色,大量的回忆刺痛着我的神经。
澜析的冰蓝色的眼眸里掠过精湛的光芒,周围潮湿的空气里,温度迅速下降到了极致。漫天挥洒的细雨变成毛茸茸的白色大雪,废墟间的海面咔嚓咔嚓冻结成了坚硬的冰,光滑如镜,倒映着昏暗的天空。澜析抱住我的身体从塔顶轻轻地跳了下去,落在了光滑的冰面上。
“怎么又哭了呢?不是教过你要笑着对待所有的时光吗?”
澜析说着,黑色的长袍在空中开始肆意飞舞,他在呐喊着,在舞蹈着,在疯狂的笑着,像个被黑夜覆盖的疯子一样。他在笑着,却看起来是那么的悲伤,长达百年之久的绝望和痛苦,所有的泪水都变成了虚假的笑容,伪装着一个被仇恨填满了的可怕的灵魂。
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艘黑色的巨船,撕破远方的天际钻了进来。是零回号,它载着上万的亡灵进入了多弥芬。澜析忽然出现在我的身后,轻轻抱住我,将精致的下巴贴在我的肩膀上,摩擦着我苍白的脸,轻声地说:“恐惧吗?痛苦吗?它们都想要杀死你呢?怎么样,需不需要我来,你想要杀谁,我就帮你都杀光。”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痛苦的哭着,我到底在干什么?澜析就像是一个魔鬼一样在腐蚀着我的意识,我能感觉到如果我一旦开口去恳求他我一定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那个我也就不再是我了……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不想求我吗?”澜析疯狂的笑着,他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凝露、颜枚、淞淞、婆婆、锦年和未时都一一出现在迷蒙的大雪里,他们都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的表情,他们都在看着我,颤抖地瞳孔里带着无穷无尽的绝望和乞求。
澜析拿出一个精致的沙灯,里面却没有沙子。他抓了一把地上白色的雪洒在空空的沙灯里,填满了里面所有的沟壑。他将沙灯放在我的面前,说:“记得要学会告别,不要让自己和别人留下遗憾,时间会带走很多东西,很多人都希望它可以逆流,希望可以重来,但就算时间给了机会可以重新来过,等待着的也只是更难的抉择罢了。”
雪在沙灯里面悄悄的流淌着。
澜析幻化出一柄锋利的剑,交到我的手里。
“这把剑可以杀死任何人,包括我在内,包括那些即将到来的亡灵们在内。”澜析贴着我的耳朵轻轻哈着气,说:“你想要杀谁就去杀谁,只要你不会后悔就好。”
凝露抱着我的身体悲伤的哽咽着。
“我能去哪里?你们都在这里我一个人又能去哪?”
我深深拥着她,感受着她的温度,泪水慢慢湿透了眼眶。我紧紧握住那柄澜析给我的剑,那柄可以刺破一切的剑。
我疯狂的笑着,猩红着双眼,高高地举起手中那柄长长的冰剑,然后用力地挥落,刺进粘稠的血肉中。我颤抖地笑着,像个疯子,所有的痛觉都如潮水般悄然消散着,我看着凝露惊慌失措的眼神,我听着音肆意妄为的笑声,一点一点的倒在了血泊里。浓稠的鲜血从我的胸口里咕咕地流淌了出来,心跳声逐渐离我远去,像跌进了深深的峡谷里一样,我听见了风声。
视线重重摔落在地上,澜析站在我目光的尽头,撑着伞,明明没有雨,我却仿佛看到了漫天的悲伤。
澜析……这样就不会有痛苦了吧……
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