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肩,低声提醒道:“救人要紧。”
突生变故,戚媛只觉得脑袋浑浊不清的乱作一团,邢北一说,她连忙喊道:“快,快打热水,把人扶屋里去。”
“不用了。”李沁站起身,横抱着吴夫人,看了眼被堇与诺围住的苑儿,随即扫了眼戚媛,错开,冷沉道:“戚媛,你又欠我一条命,从此后,你我就如此剑,不死不休!”
他不去看戚媛发白的脸,两指夹住剑身,怦的一声清响,剑断。
一半连着剑柄掉到地上,一半还在吴夫人的胸腔里,血还在往外淌,利刃入肉,看起来狰狞又凶险。
“李沁。”
“留着你的命,我随时会来讨要!”李沁抱着吴夫人与她擦肩而过,脚步微顿,魔魅般蛊惑的声音钻进她耳洞,不禁让她打了个冷战。
她扭头,李沁却是不屑的牵起一侧嘴角,笑的依旧风情动人,却无故让人觉得那笑犹如来自地狱彼岸,阴冷迫人。
春风又绿了江南岸,可她却觉得这天,越来越冷了。
再望不见李沁的背影,戚媛被邢北拥进屋子,堇与诺似乎也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结束的,当然,这里所有的人都没料到。
宋诀只负责保护戚媛的人身安全,当瞥见苑儿、吴夫人靠近时,感觉到两人都是没有武功的妇人,便没在意,没想到变故一触即发,再想出手已经晚了。
同样沉着脸的还有邢北,在身为京兆府尹面前发生,可想他有多窝火,虽是希望李沁能与戚媛做个了断,却不是这样的了断法。
戚媛像失了全部力气的布偶,颓然堆坐在几后,堇端了火盆靠近,诺给众人上了茶,便与堇同跽坐在戚媛身后。
邢北端了茶浅浅饮了几口,杯口氤氲的雾气阻隔了对面女子的容颜,可依旧能感受到她的茫然与痛苦。
他心里同样不好受,什么时候她也能对自己付出一星半点的感情,也不至于他处心积虑的用别的方法靠近她,想到那些从前曾被自己不屑一顾的手段,如今却用来讨她欢心,他除了苦笑自嘲,还能怎样?
这时,他又深深的嫉妒李沁,也憎恨自己竟还有点羡慕他。
就连那句不死不休,也能让人无法释然。
深吸一口水汽,道:“我来是和你谈合作的,邢家比起戚家,分量上觉不比戚家差,重要的是,我和你有私情,在大方向上不冲突的情况下,小事上,我都能依着你。”
才经历了李沁的决绝,戚媛的情感情绪都滞留在之前的那些镜头里,听到邢北说这些,一时扭转不过思路,只呆呆的望着他单薄的唇微微启动。
邢北自认为对情绪控制的收放自如,这些年更是练就的在外人面前轻易不泄露喜怒之色,可每次面对戚媛,总能轻易挑起他的底线,茶杯重重的丢在几上,沉默着看着她,眼底怒气暗涌。
宋诀听出些门道,插话道:“此事重大,我家主子自是要深思熟虑,还请邢府尹包含。”
邢北淡淡掠过宋诀,没说什么。
堇将茶杯递到戚媛手边,茶杯温热,却像烫了她一下,她惊吓般的缩了一下手,然后慢慢定下心神,握住茶杯,可嘴边还是无意识的呐呐着“冷。”
堇将身子靠过去,伸手将她的手连同杯子一起捧住,细细摩挲,待戚媛看过来时,温暖安静的微微牵起嘴角。
就算只有六七分像,可还是吸引了她的注目,她边回想刚才发生的事,边在堇的眉眼里找回忆,回忆第一次见李沁的印象,一个长的过于好看的男子,挂着轻挑的笑,轻薄的眼,却有一手好医术,回想他什么样的病人都接,只要诊金足够,想来想去,她突然想起,她的诊金,他没收。
“主子还惦记他么?可主子看的是堇。”诺在一边闷闷的出声。
闻言,戚媛垂下眼,淡淡扯起嘴角,似自言自语道:“也好,以后有人惦记我的命,比我还紧张,这又有什么不好呢,还能恨,总比忘了好。”
*
治久城的春天来的很快,随风潜入夜,每天早上起来都会感到吹在脸上的风越来越温和,越来越暖。
从外间端水进来的诺差点和急着外出张罗早饭的堇撞个对头,但两人也只是愉悦的对视一眼,就各干各的去了。
如今戚媛身边再无侍女服侍,不知是出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还是闵敏的话起了作用,闵敏与她说,‘女人心思细腻,却见识浅薄,对比男子来说,除了利益诱惑,还容易受到感情的引诱,女生外向,有了恋人连爹娘都顾不上,主子算什么?’在戚媛瞪眼过来时,又耐着性子解释,‘若是你能手把手培养几年,像服侍了老夫人一辈子的璎珞与簪珠那样的,自然是千好万好,可你才接手宋家,不能有丝毫行差踏错,现在培养左右手,显然时间不允许,你不如就地取材,择优入取,但我还是建议你,取男不取女,就是那句,女人心眼针鼻大小。’
虽然戚媛很想抽闵敏两巴掌,可他有一句话说的对,女子多情,在这个春发的季节,还是大多用下半身思考的侍从更具安全性。
至于苑儿,她想了很多原因,却不及苑儿质问的那句,‘你到底是谁?九娘子与你完全不同。’,既然苑儿已经不认她是戚九娘,那些所谓的背叛似乎都不成立了,可这半年来却是她在与她相处,戚媛心里到底是有些难过,只能说,疑心一旦生起,便是越想越怀疑,最后被怜眸钻了空子,诱导苑儿做出很多损人不利己的事。
女人啊,心思多,感性又深情,特别是古代女子,见识不足,更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主子,配这副珍珠坠子可好?”铜镜里,堇的细手比划在她耳垂下,一只盈盈圆润的雪色珍珠坠子晃出几道流光来。
珍珠坠子啊,她有短暂的晃神,笑笑道:“我不喜欢珍珠饰品。”
堇未表示出诧异,从善如流的换了一对白玉珠子的坠子,也算是异曲同工之美吧。
穿戴好后,沉稳的迈着步子走出房门。
大殿里早就预备妥当,在众人恭敬的瞩目里,她一身黑色素衣襦裙捧着香,跪敬灵位后,转身,宋有喊道:“送老夫人、阿郎启程回家。”
“启程”小厮们一路传唱,寺院山门洞开,抬起宋老夫人与宋二郎的棺椁下山。
戚媛送族里选定的三个子侄,再三朝着灵柩的后方拜别,目送车轮轱辘,在山道扬起的尘土里车队渐渐淡去踪影,她心里莫名的空落落的。
一切像是尘埃落地,却恰恰是刚开始。
“主子,咱们也回府罢。”宋有也改了称呼,不止宋有,现在宋府上下都称呼戚媛主子,那是家主的意思。
戚媛的车与送殡车背道而驰,驶进城门时,诺道:“主子要不要去人市买几个侍候的人,侍女只留了几个做针线的,其余全换做侍从,人手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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