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儿也瞪大了眼睛,上午被奶奶把碗和肉摔出来的那一幕一下子涌到他脑子里,他一张黑红的脸膛儿涨紫了,一双浓眉高高挑了一下。
刁氏听着人小鬼大的筱蓉伶牙俐齿地把话还给她,气得一张老脸青红不定,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李氏就来拉筱蓉:“快点儿回家吧,天都要黑了。”不想和刁氏起冲突,她刻意略去刁氏和筱蓉的话,领着两个孩子就要回去。
刁氏历来在这个大儿媳面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压根儿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哪里肯放过他们?
当即就把挎篮一下子墩到地上,手里木盆儿也扔在草丛里,一屁股就坐在那土路上,拍膝打掌地哭骂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好的家里娶了个了丧门星,还带回来一个野杂种。亲孙子还从来不敢忤逆我一句,这小野杂种就这么嘴对嘴地顶我!我还有什么脸活啊,老头子,你快带我去吧?嗬嗬”
泼妇的形象暴露无遗,筱蓉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了。
溪水下头还有几个洗衣的女子,听见这边动静都伸过头来看,唧唧喳喳地议论着。
李氏顿时慌手慌脚了,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突来的情况!
筱蓉却不怕,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等刁氏破锣嗓门骂了一大通,气儿也顺得差不多了,她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看着挎篮里的衣裳,笑道:“奶奶是给婶子家的小弟弟洗衣裳啊,天快黑了,这么多衣裳哪里洗得完?我帮奶奶吧。”
还没等刁氏说话,李氏也回过神来,忙撇下自己手里的东西,端起刁氏的木盆讨好笑道:“娘,我给你洗吧,你快点儿起来,地上凉!”
回头又看铁牛儿:“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奶奶起来。”
铁牛儿不情不愿地上前就要搀扶刁氏,却被她一个肘子拐过来撞在了肋骨上,疼得龇牙咧嘴地却不敢叫唤!
其实刁氏刚才大哭大骂了一场,却一滴眼泪都没有,以为那边的几个妇人会过来看热闹,谁知人家一个都没来,害得她嗓门扯得太高,这会子隐隐地发疼了。
蹲在溪水边,李氏两手用力地搓着衣裳,那双手已经不再白皙,指节骨突出,皮肤干燥发黄。
刁氏蹲在旁边,抄着手,恨得牙痒痒:“好好的衣裳都被你给搓坏了,成心的是吧?”
筱蓉默不作声地站在刁氏身后,那小脚丫子一圈一圈地划着刁氏身后的泥地。
岸边虽然能站得下人,但那地因为长期有溪水的浸淫,遇上雨大的时候还会被水漫过,所以,湿漉漉地一踩就冒水。
刁氏蹲在一块大鹅卵石上,双脚上的青缎布鞋一尘不染,李氏为了给她洗衣裳,靠水更近一些,脚上的一双牛鼻子提梁布鞋早就湿透了。
刁氏闲闲地看着,还不乐意,时不时地斜睨筱蓉一眼,骂上李氏两句,李氏只能低头听着,一声儿都不敢吭。
好不容易洗完了衣裳,太阳也已经落山了,不过盛夏的天儿长,落日的余晖映得西边红霞一片,就像是火烧了一样。
筱蓉眯缝着眼,对铁牛儿说:“哥哥,看,那是火烧云!”
铁牛儿抬头看去,筱蓉趁势把刁氏身后的那片湿泥抹得又平又滑。
见李氏洗好了衣裳,放到挎篮里,刁氏这才上前,嘴里却一点儿都不积德:“看看你这笨手笨脚的,衣服也没叠一叠就放篮子里了?”
李氏不禁愕然,这还没干呢,做什么要叠?
刁氏迈开步子上前就去夺那篮子,拎了木盆就要走。却不料脚底下一个打滑,扑棱几下,到底一头扑到溪水里去了。挎篮里的衣服也都散出来,那个木盆随着溪水打转儿。
刁氏趴在水里手舞足蹈的,大声叫唤着。溪水虽不深,但她是面朝下的,喝了几大口水,呛得喘不过气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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