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依惊讶道:“难怪你那么爽快地答应把鹤鹤送去王府,是想好了要走?”
“是想好了,而这一次太子的行为让我更加坚定要走了,鹤鹤越来越大,我不想她再受到什么伤害,都怪我犹豫不决太自私,把本该简单的事拖延到现在。”偲偲坐到妆台前,把一头乌发放下来,用梳子耐心地一缕一缕梳顺“这一次不知道会去哪里,南疆是不能去了,我不想让任何人找到我。”
此时有姑娘来敲门,一边问要不要喝茶,一边悄悄地朝舞依使眼色,舞依忙把鹤鹤放下来,随意找借口敷衍过离开了房间,随即便跟随那姑娘匆匆往楼下去,七转八弯地来到后院柴房,果然已有人守在了门口。
“被姐姐猜中了呢,叫我们抓个正着,那边的人见我们人多逃跑了,问了半天这死丫头也不肯说是谁。”
舞依已经气得脸歪,一脚踹开柴房的门,便见昏暗的光线里被五花大绑的澄离正蜷缩在一脚,她毫不客气地拎起澄离,抽出堵着她嘴的棉布,奋力扇了两巴掌,厉声骂道:“世上少你一个小蹄子,谁会知道?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是在给谁传递消息,不然今晚就要了你的贱命。攴”
澄离脸上火辣辣的疼,却是一点都没有要服软的样子,甚至冷笑着啐了一口:“我若三四天不传消息去,你们就等着金梅楼被拆吧。”
舞依一脚踢在她肚子上:“你还以为金梅楼是金銮殿呐?一个妓院能做什么,谁会稀罕你这条贱命。好啊,三四天是吧?我就再让你活三四天,要是三四天后金梅楼还好好在着,而你还是什么也不肯说的话,我就来拆你的骨头。”
说完这句,舞依又狠狠地把棉布塞进她嘴里,转身吩咐其他人:“好好看着,别让她死了或跑了。孱”
柴房的门被紧紧关上,舞依怒气冲冲回到楼里,却见偲偲等在楼上,见了便问出什么事了,舞依瞒不过,只能如实相告。
偲偲听罢很漠然,仅淡淡地说:“大概还是冲我来的,为了太子的话,难不成是哪一位?”
梁允泓回到太子府时,夜色已深,他一头扎进书房没再出来,霍西琳让下人准备了醒酒汤,悄然进来,见丈夫坐在桌前发呆,温和地劝一句:“身上酒气很重,喝了很多吗?喝完醒酒汤,早些洗漱睡下吧。”
梁允泓沉沉地点头,却又摆手说:“你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霍西琳应诺,转身才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来,依旧温和地问:“殿下是从思符姑娘那里来吗?”
太子显然很不耐烦,正要发作,霍西琳又道:“若信得过我,让我去劝她吧,女人和女人总是好说话些,我想她有那么多顾忌,必然是因为我的存在。”
“罢了。”梁允泓怨气满满地一叹“她也算是个爽快的人,能拖延那么久,必然是不想有结果了。”
霍西琳突然笑道:“如今梁允泽远赴边关,正是太子大展拳脚的时候,想必皇上也愿意在这些日子里看看您的表现,即便无所大作为,若能拉得一些大臣站在太子身后,也是好事。至于思符姑娘的事,太子若能为她办一件顶要紧的事,她是不是会动心呢?我听说她是前户部尚书的义女,想必季家灭门一案对她而言打击甚大,太子若能在此刻为季家平凡,她若不以身相许,实在说不过去。再者如今慎郡王不在,当初种种也来不及对质,自然您想怎么做,事情就会朝什么方向发展。问题在于,殿下您愿不愿意去做。”
没想到妻子竟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的话,她的脸上看不到自卑和委屈,眸子里闪烁的亦是自信的光芒,缓缓走到丈夫身边,竟将自己的脑袋抱在她的怀里:“不论发生什么,我都要站在您身边,任何事都愿意去做,我已想好许多事去讨好父皇,允泓你再耐心一些,总会好起来的。”
梁允泓自幼不在父母身边,虽然面上看起来高大威武,实则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突然被妻子这样抱着,闻着她身上暖暖的香气,暴躁不安的心竟平静下来,他重重地喘息着,似乎要将一切怨气都吐出。
“早些休息吧,明天还有好多事等着我们去做。”霍西琳搀扶起丈夫,拉着他慢慢朝房间走去,梁允泓亦好像被施了魔咒似的,这一晚全凭妻子摆布。
可困顿不堪,即将入眠时,眼前竟浮现出鹤鹤惊恐的脸庞,他有些慌张地一颤,但随即就睡着了。霍西琳却没有入眠,丈夫刚才的一抽搐让她很奇怪,她不知道今晚在金梅楼发生了什么,只是眼线断了,那边的人发现了澄离的存在。
“怎么了?她到底把你怎么了?”好奇进一步地勾起了嫉妒的心,霍西琳完全不能理解,那个只会让丈夫丧气痛苦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值得男人留恋的。
“慢慢来吧,我将来还要面对更多的女人,不是吗?”霍西琳抱着丈夫的胳膊合目而眠,她也不知道未来有多少日子要独守空房,眼下纵然不快乐,也该好好珍惜这样的夜晚。
翌日,偲偲一早便起身梳洗,哄着女儿玩了半天,见她情绪稳定后,便把鹤鹤托付给舞依照顾,自己换了出门的衣裳,赶在晌午前出门。
“你小心些。”舞依显然很担心,她实在想不通偲偲为什么要去看那个刁蛮的郡主。
然当偲偲到达长公主府时,回忆起曾经站在这门前的心境,她竟连恨意都提不起来了,只是一笑了之,当公主府的人将她引见至韩端柔的面前,在这闺阁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反让后者惭愧不已。
“本想等郡主生下孩子才走,可眼下有了要紧的事,必须离京,今天来是想把原本预备孩子降生后送的礼物带来,郡主若不嫌弃,能否替孩子收下?”偲偲很谦和,想着孩子想着季家的血脉,什么都不愿计较了。
而韩端柔经历这般起起落落,又让偲偲救下自己和腹中胎儿,除了对从前的行为深感愧疚,如今看偲偲,也实同家人一般,听说偲偲要离京,即刻便问:“往后还回来吗?”偲偲知道若说不再回来,韩端柔出于礼貌也会说些挽留之词,实在觉得没有必要,便撒谎笑道:“会回来的,也许有一天季家的案子能平反。”
提起季家,韩端柔难免悲伤,轻轻抚摸自己高耸的肚皮,呢喃自语:“这孩子将来,该怎么看待这件事呢?即便有一日平反又如何,他到底是没了爹的。”
偲偲自然也可怜这一息血脉,可事已至此,悲伤也不能改变什么,只能劝慰:“也许他会因此更孝顺郡主。”
韩端柔方欣然一笑:“这孩子一直挺安分的,我母亲说将来脾气也一定好,若像他爹,自然会很孝顺我。你一定要回来啊,好让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姑姑。”
偲偲笑而不语,韩端柔却似说起劲了,叨叨地数着:“大夫说我这一胎是男孩儿,我心里也没底。已和父亲商议孩子的名字,可挑了很久都没有满意的,我也不求响亮富贵的字眼,只想寓意平安和顺,就满足了。”
见曾经张扬跋扈刁蛮任性的女人,如今浑身散发慈母的温和,偲偲很能体会这其中的变化,鹤鹤给她带来的改变是显而易见的,没有刻意地约束或强求,自然而然就变成了今天的模样,韩端柔亦如此。
“我九月末十月初的样子就要生了,你若再晚些时日走就好了。”韩端柔又絮叨起来,偲偲不愿在与她蘑菇,便说要告辞。
偏偏这个时候公主府来了客人,当韩云音施施然来到堂姐闺房门前,正遇见要出来的偲偲,偲偲的模样怕是化成灰她也认得,可韩云音的样子却让偲偲吓了一大跳,她消瘦憔悴,满目的阴郁气息,正如舞依当日所讲,完全脱了形。
韩端柔多少知道她们的瓜葛,过去种种现今种种,一时尴尬地笑:“堂姐进来坐。”又对偲偲说“改日再见。”
偲偲颔首答应,正要离去,韩云音突然道:“我坐坐就走,母亲说堂姐需要多休息,我过来瞧一眼就好不可叨扰。思符姑娘若不介意,等我片刻,一会儿我用马车送你回去。方才进来,没瞧见什么轿子马车,你是走来的吗?难为你还记得公主府的路。”
“奴家既知道来的路,便也晓得回去的路,就不麻烦韩小姐了。”偲偲冷冷一眼,转身要走,韩云音却紧赶几步过来拦住她,冷幽幽地笑着“不是怕思符姑娘不认路回去,是怕被人瞧见青楼女子出入公主府,给长公主和堂姐脸上惹来非议,不如和我同车出去,不要叫人看见的好。”
偲偲并不生气,只是漠然看着她,韩云音便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来拉她“思符姑娘坐吧。”
那手冷如冰,肌肤相触的时候偲偲不由得浑身一颤,后退了半步福身:“不必麻烦韩小姐了,奴家这就告辞。”
两人擦肩而过,韩云音轻启红唇声如蚊蝇,却字字如刀般刻入偲偲的耳朵,她那里冷笑:“坐我的车出去,丢了人还有找的方向,你自己个儿出去,不见了你家闺女上哪儿找去?”
偲偲倏然驻足,待要说话,韩云音已笑着走向她的堂姐:“罢了,思符姑娘坐惯了达官贵人的车,连皇室子弟都是她的座上宾,怎会瞧得起我。”又催促韩端柔的侍女说“赶紧送客啊。”
偲偲旋即被请了出去,最后回眸看见韩云音的那一眼,直叫她寒心战栗,无法想象一个年轻女子的眼中会那么多的恨,难道她也要用这阴鸷狠毒的目光去面对梁允泽?
“云音,你在看什么?”偲偲走后,韩云音便一直在楼台上往下看,看偲偲的身影从清晰到消失,韩端柔不明所以,见她久久不进来,便上前来问,却听堂妹似笑非笑地回答“当日我站在这里看你凌虐她,眼看着要戳瞎她的眼睛,我心里是真高兴呐,可是哥哥却来了,他做什么要来呢,他那一日若不来,今日断不会是这般光景。”
韩端柔听这话,一时回不过味儿来,直觉得浑身凉飕飕的,这日等云音离开后,她便同母亲说,生孩子前别再让堂妹来了。
事实上韩云音并无探望她的意思,只因知道偲偲来了公主府,才紧赶慢赶地追来,而这一日,偲偲离开金梅楼后,就再也没有回去。
等到天黑也不见人,派人去公主府打听,却说偲偲早就离开,舞依无法想象偲偲会去什么地方,直到后来得知,今天韩云音也去了公主府,才意识到可能发生的事。
又急又怒,舞依失去了理智,冲去柴房将澄离打个半死,受雇于太子妃的澄离,也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韩云音的事牵扯上了关系,最后终挨不住打,哭诉自己是被太子妃买通来监视太子的。
其他姑娘生怕舞依闹出人命,硬是把她劝开了,舞依坐立不安,想到此刻唯一能求助的只有韩云霄,遂派人四处去打听他的所在,终是在子夜时分把消息送到了云霄面前。得知妹妹跟随偲偲去过公主府,他几乎便知道发生了什么,迅速地赶回家,却被告知妹妹早已高枕而眠。
韩云霄自小宠溺妹妹,除了上一次那么闹为了喊醒她,几乎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今日却疯了似的把她从梦里拽起来,直截了当地就问:“你把她藏哪儿了?”
云音一早料到那群贱女人会求助于哥哥,此刻只是冷笑:“哥哥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把思符藏哪儿了,你要对她做什么?”韩云霄已然失态。
“一个妓女不见了,你来找我要?”云音一把推开兄长,竟是站到门外去嚷嚷“怎没见你这样为我去做什么?你的心上人不见了,来问我要?我的男人被人抢走时,你又在做什么?”
这样一吵闹,院子里灯火都亮了,方才韩云霄怒气冲冲来找妹妹时,已经引起了动静,此刻闹开来,韩夫人等纷纷赶了过来。眼见儿子女儿吵架,又为了那些人那些事,韩夫人真真心力交瘁,喊着让她去死了算了,就要一头往柱子上撞。幸而被其他女眷拉住没有酿成大祸,而韩云霄也终被父亲喊去训话。喧闹散去后,云音独自站在露台上冷笑,楼下星点火光在漆黑的夜里缓慢移动,想起白天那个渐渐消失的身影,拳头倏然握紧,唇边露出最阴鸷的笑容:“你们都放心,我会好好对她,让她生不如死。”
这一边,偲偲醒来时,便感觉身体被束缚,嘴里被堵了什么,眼睛也被类似布条的东西蒙着,周遭一片寂静,除了能闻到一些草木的气息,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惊恐和慌张驱散了迷。药的作用,随着意识逐渐清醒,偲偲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而这一切无不验证了离开公主府时韩云音的那一句话。
置身黑暗恐惧之中,有那么一瞬偲偲觉得恋无可恋死了也无所谓,可一个激灵叫她想起还在金梅楼等自己回家的女儿,便瞬间充满了活下去的***。
努力吐出口中的布团,完全不管会喊来什么人便声嘶力竭地呼救,可直到她感觉到喉咙口的血腥气,周围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她的眼睛被蒙着,手被反剪在背后,双腿从脚踝一直被绑缚到腰部,稍稍挣扎得厉害些就疼得钻心,为了不让自己再受其他伤害,偲偲不敢再乱动。
她知道一定会有人来,不管等来的是谁,只要有人来就有生的希望,为了女儿她也要活下去,受再多的屈辱也必须挺过去,自然也想到了可能面临的死亡,她却后悔没有事先交代舞依,自己若遭遇不测,她希望梁允泽能把鹤鹤接回去。
“梁允泽,若是你知道我失踪了,是不是翻过整座京城也要把我找出来?”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偲偲在陷入昏沉时想到的是这一句,她和梁允泽真真是孽缘,前世还是再前世,究竟对彼此都做了些什么,到这一世,要经历这么多的磨难?
当意识也堕入黑暗,和死去基本没有差别,被一盆冷水浇醒时,偲偲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蒙着眼睛的布条被扯开了,可她睁眼看到的却不是想象中的韩云音,几个粗莽肮脏的男人团团将她围住,更有人伸手来拉扯她胸前湿漉漉的衣襟。
“你们”
“这么漂亮的女人,妓院里那些贱货和她一比,简直就是残花败柳呐!赶紧的赶紧的,把她的腿松开,这样绑着老子我怎么摘花?”
粗俗下流的言辞传入偲偲的耳朵,她的意识完全清醒时,就发现这些男人正在撕扯自己的衣服,双手依旧被绑着,嘴里也重新被堵上了布团,她的挣扎只勾起那些男人一阵阵的淫笑,甚至有人叫嚣着:“别嘟着嘴了,老子要听她***,这样的美人叫起来一定***。”
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已经感觉到大腿被肮脏的手抚摸,嘴里的布团被扯开的一瞬,偲偲便大骂畜生,可迎面而来的只有火辣辣的巴掌,男人们将她胸前的衣服完全撕开,只剩下薄薄一层亵衣保存最后的尊严。
本坚定地要为女儿好好活下去,不论遭受什么屈辱都要努力承受,坚信只要能活着离开这里,就能继续守护在鹤鹤的身边。可当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撕开,当躯体被粗糙肮脏的手肆意揉捏,比起曾经受过的皮肉之苦,比起当年韩端柔对她的凌虐,此刻才真正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贝齿紧紧咬着舌头,有几处已陷入肉里,女儿是她畏惧死亡的最后牵挂,可当感觉到双腿被粗暴的分开,她再也无法忍受这样屈辱的活着,正要奋力咬舌自尽,却被那些男人发现,其中一个人猛地吼:“小心,她要咬舌头。”
偲偲只记得在这一句话后,她的后脑挨了重重的一下,旋即眼前一黑丧失了知觉。
再一次坠入黑暗里,当混沌的意识清醒时,随即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恐惧,偲偲无法接受自己被凌辱的身体,无法接受竟然还活着的事实,尖叫着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在干净的床铺上,绑缚身体的绳子早已经不见,身上处处可见勒伤的痕迹。
此时房门被打开,偲偲警觉地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身体,却看见一身常服的韩云霄出现在眼前,他手里拿着各种药瓶子,突然见偲偲坐在床上,惊讶地冲过来“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饿不饿?”
“你别过来!”偲偲尖叫着蜷缩起自己,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是谁,明明知道他绝不会伤害自己,可之前的恐惧还没散去,她对于一切事一切人的反应只有恐惧。
“偲偲,是我,是云霄。”韩云霄意识到偲偲的异样,委实痛心疾首,小心翼翼地后退几步,不再逼着她,温和地解释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偲偲我向你保证,那群畜生没有对你做什么。”
偲偲奋力地摇头,此刻的她对任何人都失去了信任。
“你你自己没有感觉吗?如果被强。暴,身体一定会受伤。”韩云霄尴尬地却又不得不解释着“你身上的衣服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为你换的,我没有碰你,偲偲你不信吗?”
偲偲痴痴地听他说这些,也的确去感受身上的痛处,身下的确没有被侵犯的样子,双腿因为被绳子绑了太久,外侧都是一条条的淤痕,她躲在被子里轻轻触摸大腿的内侧,那里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痛楚。的确是没有被侵犯,那么是云霄在自己晕厥后救了自己?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无法让你原谅云音,我不求你的原谅,她的确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可是偲偲请你不要因此憎恨我,好不好?”云霄稍稍走近了几步,看到神情痴呆的偲偲,心都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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