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人拍了拍兰栉的肩膀,很轻,像是在唤他,又像是在安抚。
许是大脑已经近乎停止思考了,兰栉没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他有些茫然地转过头去看对方,就见对方拿着一把枪递给了他。
也就是在这时,兰栉脑中忽然明白了“极端权利”的用处。
对方目光很是惋惜,还有一丝悲痛。
他递给兰栉一发子弹,只说了一句话:“尽快吧……挺痛苦的。”
109.
他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当初方案改进时就见过报道,那位最初受扰乱的战士因窒息而亡,中途还曾因抢救回少许意识而肉眼可见痛苦万分。
在没有完全的应对措施之前,遇到这种事,只有那一种可能。
其余就算有,他们也会因力不从心而终止探索。
如今最好的便是在对方还没有痛觉时结束这场命运——只是执行者是他的亲人。
残酷到令人发指。
于是出于不忍,出于心悸,或是出于被迫。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直至只剩兰栉一人。
兰栉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来得如此突然,然而现在留给他的只有一把枪和一发子弹。
以及一个致命的选择。
110.
不知该不该值得庆幸,墨幽还有一定的意识。
兰栉跪坐在他的身旁,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另一只手却怎么也拿不稳那把枪。冰凉的枪管在此时却有些烫手,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才没让眼前彻底模糊。
忽然,墨幽断断续续地开口了:“安,全了吗?”
兰栉咬着牙不说话。
他知道对方是因为掩护撤退才落在了后方,如若不是因此,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损伤。
“我是不是,要死了?”墨幽问道。伴着略快的喘息,他的声音很低,像是没了什么力气,“是吗?”
没有回应。
死寂往往比回应更为可信。
遮住他眼睛的手被他微微皱眉的动作给牵动了,墨幽冷不丁道:“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别告诉我哥……”他道,“帮我,瞒着他。”
“他接受不了……”
他没认出他来。
他还在祈祷他哥不会见到这个场景,至少还能再瞒个几天。他哥刚经历过那些事,他舍不得让他哥在最后的日子里经历这些。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哥已经濒临崩溃了。
心里难受到快喘不上气来了,像是被这句话摁下了开关,积攒已久的泪水夺眶而出,兰栉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这种事会接二连三发生在我身上?
他想。
为什么……在弥留之际也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