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总旗官,默默走进营寨大门。
他心里有些奇怪。
这一群兵卒,为何如此衣衫褴褛,就算是丢在大街上,别人当成是乞丐也不足为奇,为何却能打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一战?
而且,一名小小的总旗官,面对他这位蓟辽总督,不卑不亢,直呼其名,简直有些令人……爽快!
“你们家先生是哪位高人?”孙承宗忍不住问道。
“进去就知道了。”那总旗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大板牙,“反正你们都是熟人,孙大人,请!”
孙承宗闭嘴了。
在一座大帐前,总旗官躬身禀告:“先生,蓟辽总督孙承宗求见。”
“让进来吧。”茅元仪淡然说道。
孙承宗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上台阶,伸手掀开厚重的羊皮门帘,一眼便看见一位面容清癯的中年书生,端坐在大帐正中,手捧一卷书,正读的津津有味。
“坐吧,陛下临时传旨,催促我立刻马上开战,先打掉辽东辽西的几万兵马再说,小生实在无奈,只好越权指挥,小打一场,孙大人莫要见怪啊。”
自始至终,茅元仪都没有抬头正眼去看孙承宗。
孙承宗自己搬来一只小凳子,规规矩矩的坐在下首位置,像一位学生那般,仔细听着茅元仪略带抱怨的言辞。
这一仗,算是把他打服了。
作为一名文官,麾下十余万兵马,孙承宗其实也算是饱读兵书,即便是整个大明朝廷,能入他法眼者,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
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
说的就是用兵之道,便须神出鬼没,令敌人不知如何进攻、如何提防,出其不意,迎头痛击之。
想不到,他苦心经营两三年之久的山海关,竟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就换了主人。
之前,五万建奴铁骑试探性叩关,他不闻不问,权当是一场令人乏味的守城战而已。
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
自己的兵营被替换,还不知在什么时候完成的,就连城外的那些地道、战壕、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防御工事,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修筑而成的,他这位蓟辽总督,竟然一无所知。
如此,就更别说那些叩关的建奴铁骑了。
“上一次,小生奉旨与孙大人碰头,便是要商议这山海关一线的防御战事,孙大人位高权重,手握重兵,自然没有把我这布衣放在眼里。
故而,小生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将陛下苦心招募而来的七万大明老兵,一股脑的安顿在山海关一线,孙大人切莫心生疑虑才是。”
茅元仪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翻着书页,继续说道:“这一仗,如果能与孙大人配合,战果还能再大一些,至少能顺势夺取广宁三卫,辽西走廊的战事,差不多也该结束。
不过,也无所谓,留着一条后路,让莽古尔泰和辽西将门心存一缕希望,后面的几仗打起来,他们应该不会狗急跳墙,要死要活的跟小生拼命。
不过,山海关一线的防守压力,可就要凭空大上好几倍。
孙大人,你可做好死守山海关的打算了?”
孙承宗起身,躬身说道:“下官已然做好死守打算,茅大人放心……”
“孙大人不必如此说,”茅元仪终于抬起头来,温言笑道:“小生乃布衣之身,非将非相,孙大人可不要坑我。”
孙承宗:“……”
茅元仪深的草包皇帝厚爱,虽然没什么官身,差不多就像他自己所说,无官无职,也没有什么爵位,但大明战神的名头,岂是浪得虚名?
“好吧,那下官就称你一声先生吧,”孙承宗恭恭敬敬的再次施礼,道:“先生,下一仗,该如何去打?”
茅元仪略微沉吟一下,笑道:“乱打一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