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戚陆设下的屏障突然破开——
啪!
林木白双脚一软,手脚并用地爬到戚陆身边,狠狠地在司予肩上一推,试探着伸手去确认戚陆的鼻息:“戚哥……戚哥?”
其余妖怪彻底被吓傻了,惊恐地站在一边,不敢上前也不敢逃跑。
司予被跌坐在地,掌心扎进了一块尖锐的石头,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他适时找回了一丝理智,艰难地说道:“被桃木剑扎进心脏的妖怪,是活不了的,血族也不例外。”
林木白猛地扭头看着他,满是血丝的双眼圆瞪,表情极度狰狞:“为什么?你为什么!戚哥对你这么好!我们……我们都对你这么好……”
他一开始是在怒吼,但说到最后,嗓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哽咽。
司予心头一痛,他面前是几近崩溃的林木白,是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戚陆,他承认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几乎要坦白一切,但混血种就在十几米外的院子里,他不敢赌,一旦他赌输了,就要赔上全村妖怪的生命。
司予挣扎着站起身,他这时候的视力已经非常微弱了,隐约只能看见一些模糊的轮廓。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林木白身边,冷冷一笑,一脚踹在他的肩头,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低吼道:“滚开!”
接着,司予再度跪在戚陆身旁,托起他的上半身,拇指有些依恋地在他脸颊摩梭。
“你别碰他!”林木白哭着喊,“你不配碰他!”
“我不配?”司予放声笑了出来,“我是他认定的伴侣,你说我不配?”
“你、杀、了、他!”林木白一字一顿地说。
“对,我杀了他,”司予狠狠抹了一把脸上掺杂着鲜血的眼泪,“他杀了我爸爸,我杀了他,很公平啊,有什么不对吗?”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直远远站着的小鹿悄悄靠近,隐匿在一颗树干之后,亲眼确认了那把木剑正中戚陆心脏。
他心跳的很快,视线惴惴不安地上移,最后定格在戚陆毫无血色的脸上。他的首领一贯冷漠锋利的双眼紧紧闭着,睫毛上凝着干涸的血渣,似乎连呼吸都彻底消散了。
一瞬间,愧疚和畏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的嘴唇颤抖,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但很快,另一股喜悦的情绪随即占领了高地,他在心里反复暗示他没有做错,只有杀死戚陆,他就自由了,所有的妖怪都自由了!
他在做一件大好事啊!他是妖族的大恩人啊!
很快妖族就会有新的首领,新首领承诺过要给他至高无上的权力,他即将变得无比尊贵,谁又能拿他怎么样呢?谁又敢质疑他呢?!
小鹿的脸上渐渐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他想再靠近一点,彻底确认戚陆是不是真的死了,但就在这时,司予发狠般地拔出那把木剑——
扑哧!
鲜血喷溅,司予攥着那把剑,再度重重地插入戚陆前胸。
“我又杀了他一次,怎么样?”人类秀气的脸颊不再温和,反而沾染了几分嗜血的狂暴,“他就算是死了,尸体也是我的,谁敢靠近?谁过来我就杀了谁!”
小鹿闻言浑身一抖,默默地缩回了脚步。
林木白攥紧双拳,终于爆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撕吼:“我杀了你!”
“好啊!”司予挺起胸膛,“你杀了我,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在戚陆面前杀了我啊,来啊!”
林木白动作一顿,双手缓慢地抱住头,渐渐发出压抑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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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重伤的混血种捂着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毒气环绕在他周身。
“不愧是纯血,”他低低一笑,“就连垂死都能爆发出这么强的力量。”
毒气凝成一团,在伤口边聚拢,范天行发出一声闷哼。
“痛了?”混血种问。
范天行没有说话,混血种五指一收,黑气变得淡了一些,他说:“我在疗伤,你忍一忍。”
“我忍得还不够久吗?”范天行终于开口。
“再忍一忍,”混血种低声说,“最后一次了,好吗?”
这一句“好吗”语气很轻,带着一些恳求的意味,范天行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哽咽,不再说一个字。
这一幕看上去实际有些惊悚,浑身是血的妖怪正在自言自语,破碎的身体里发出了两个不同的声音,小鹿惊恐地睁大双眼,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