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随手自摊位上取过那面做工虽略觉粗糙,镜面却自平滑无垢的铜镜给那女童照了一照,笑道:“这绢花你戴着,可真是好看!”
那女童对镜一觑之后,面上便也现出了欢喜的神色:“多谢这位奶奶!”
含笑的放下手中铜镜,远黛便将自己才刚买下的那枝绢花递给她:“我才只买了这个,你且帮我拿着!”言毕径自举步,往下一个摊位走去,那女童便也亦步亦趋的跟着。
卖绢花的小贩见着,倒不由怔了一下,忙抬眼去看石传珏,石传珏本也并不将那一块银子放在眼中,见他如此,便也胡乱的挥了挥手:“剩下的便都赏了你吧!”言毕也不管那名喜得眉开眼笑的摊主,径自快走几步,跟上了已走在前面的远黛二人。
此刻的远黛,却已在前面的一个摊位跟前停下了脚步。那摊位却是个木雕的小摊,摊上林林总总搁着数十件各样的黄杨木雕、根雕。有人物、有动物、也有器物,却是件件精致、样样玲珑,让人一见,便不由的心生欢喜。这会儿已近午时,坊市之上,行人已大多散去,这摊位旁边,也并没有人。在摊位跟前站住脚步,远黛目露异色的看向那名摊主。
这摊主看着不过及冠年纪,生得浓眉大眼,虽称不上俊秀,却也朴实端正。见远黛停下脚步看他,他便也讷讷的抬了头去看远黛,这一看,一张方正的脸上顿时便带出了些红晕来,说话也随之有些结巴:“这位这位奶奶”他结结巴巴的说着,脸色红的如火烧云。
移眸看向摊位上的诸多根雕,远黛一面拿起一只着灵猿献桃的小小摆件,一面淡淡问道:“周大伯可还好吗?”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石传珏也恰好走了过来,闻声不觉面色微动。
那摊主一怔,旋诧然问道:“他他还好!您您认识我爹?”
不自觉的浅浅一笑,远黛答道:“七年前,我曾在明州待过一些时日!临去的时候,问周大伯买了许多根雕,送给郢都的亲朋,她们都很喜欢!”口中说着,她已扬了扬手中的灵猿献桃摆件,问道:“这个,可是你雕的?”
那摊主听远黛说起七年前的事,神色便有些恍然,再听远黛问起这个,忙答道:“正是小人亲手雕的!这几年我爹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手也有些不稳,早做不得这活计了!”
口中说着,却又忍不住的打量了一眼远黛身后的石传珏,而后才不无犹豫的道:“这位大爷可是七年前的那位公子吗?”
微微颔首,石传珏轻吐一口气,表示他说对了。
这摊主显然是那种颇为老实本分之人,也不似先前那摊主机灵,见二人站在摊位跟前,并不言语,他便有些不自在,半晌,才又挤出一句:“二位是怎么认出我的?”
略带笑意的抬眸看他一眼,远黛温和道:“你与周大伯颇有几分相似,偏偏又继承了他的手艺,想要认出你来,自是不难!”无意再多说下去,伸手一点面前的这些根雕,她吩咐道:“将这些都包好了,我都要了!回头你送去明州驿站,只说是我要的便是!”那摊主闻声,不免咽了一口唾沫:“都都要了?”那意思,竟有些如在梦中一般。
远黛颔首,也不等石传珏有所表示,便自取出几粒金豆子,放在了摊位上:“这些,可够了?”七年前,她来明州时,年纪正幼,也最是好玩的时候。郢都广逸王府虽是什么也不缺,也多得是珍贵物件,她却偏偏在坊市上看中了这些根雕。
当时一口气买了数十个还不够,将将离开之时,更吩咐人去了雕作根雕的周大伯家中,将所有大大小小的根雕尽数买了下来。同时又在明州零零碎碎的买了许多物事。来时二人二马,去时却是四人四马,七八辆马车,念及那时的热闹,如今想来,却仍不由的心生感喟。
那摊主一眼瞅见金豆子,倒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满口叫着多了多了,想要再还给远黛,却又觉得不甚方便,只得尴尴尬尬的立在那里。远黛也并不多与他说什么,只将手中的那只灵猿献桃摆件交给身后的女童:“这个,你帮我拿着!”那女童默默接过,看向远黛的目光便也带了几分古怪。觉出她神色古怪,远黛便也朝她一笑,问道:“你如今可觉得后悔吗?”
女童认真摇头,却道:“其实我力气很大的,可以拿动很多东西!你既雇了我,便不必这么体恤我!”却是答非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