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过来时,松木的清香便已扑鼻而来。小心翼翼的捧着托住烤炉的大青花瓷碟,惠儿亲自上前将之放在远黛面前的矮几上。另一边,也有一名丫鬟为岳尧与沅真送上烤炉。
烤炉之后,送上的是便是以甜白釉瓷碟装着的一盘盘蔬菜、肉类,而这些蔬菜肉类,却都诡异的被穿在一根铁钎上,看着竟有些像是冰糖葫芦。此外送来的,还有一小碟黄色的粉末状物体。百里肇一眼认出,这东西,正是远黛先前所说的“孜然”最后送上的,却是一小碗泛着润光的液体,百里肇仔细端详许久,才确定,这只是一碗寻常的油。
只是这只油碗内却放着一把精巧的小小木刷,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其用途何在。
对面岳尧也已看到了这些东西,少不得笑道:“今儿这是怎么了,生肉生菜也送上来了?”原来此刻惠儿带人送了上来的,竟都是未经烹调的新鲜物事。
见他如此,沅真不觉带笑的啐了他一口,薄怒道:“总是你抢着说话!若不送生的上来,却准备这烤炉作甚,难不成是送来给你烘手取暖的?”一面说着,也不理岳尧,便伸了纤指,拈起一串穿好的肉串,撒上孜然,又取了木刷,均匀的在其上刷上一层清油,放在炉上。
炉火烧得正旺,肉串才刚搁了上去,顿时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随之扑鼻而来。
沅真那边既已动了手,远黛自也不会干看着,笑吟吟的也取过一串肉串,烤了起来。她的手法娴熟,姿势优美,显然对于此道并不陌生。反复翻烤,多次刷油后,她才将那一串已自烤得油汪汪、香气扑鼻的肉串放在了百里肇的碗内。
那边惠儿早又提了茶壶来,为二人斟了茶。那茶入杯,色泽黄润,阵阵麦香更扑鼻而来,注目去看那茶,觉它颜色仿若红茶,其味却又似是而非,浅啜一口,却觉其味甘香微苦,似茶非茶的,倒百里肇不免诧然笑道:“这是什么茶,味道倒也甘香!”
远黛随口应道:“这茶以大麦炒制,本草纲目有云:‘大麦味甘、性平、有去食疗胀、消积进食、平胃止渴、消暑除热、益气调中、宽胸大气、补虚劣、壮血脉、益颜色、实五脏、化谷食之功’这茶的功效也大略如是!这茶民间多有,只是不登大雅之堂!”
言下之意,便是因其不登大雅之堂,百里肇这等出身的人,自然是尝不到的。
百里肇笑笑,举杯又啜一口杯中麦茶后,才取过自己碟内的那一串烤肉,咬了一口。这一口下去,顿觉满口生香,真真别有风味:“这茶与这烤肉搭配,当真相得益彰!”
他自然的赞叹着,对于那位南越的广逸王却又平添了几分好奇。远黛虽未明言,他却知道,这些东西,必然不会是出自自幼体弱,难得出门的远黛身上。
他这里思绪万千,齐齐涌上心头。那边岳尧却是混若不觉。见沅真烤的有趣,他便伸手,将那烤炉往自己面前挪了挪,竟是亲自动手烤了起来。虽说手法有些笨拙,但以烤炉烤肉,本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几次过后,岳尧的手法便也渐次熟练起来。
沅真在旁看着,不免笑着调侃了他一句:“君子远庖厨!”
岳尧嘿嘿一笑,却是全不在意的模样。
这当儿,惠儿却又走了来,手中红漆托盘内却装了两只鱼盘,盘内各有两条鱼。理所当然的将较大的两条放在了远黛几上,惠儿回身,将另一盘鱼搁在沅真与岳尧面前的几上。
这鱼,自然便是先前沅真与岳尧在溪边叉了上来的。
若说起来,沅真叉的那三条鱼倒是差相仿佛,乍一眼看去,倒也分不出大小来。
但岳尧最后叉的那条,却无疑有滥竽充数之嫌。沅真看着那鱼,便忍不住笑,当下故意的指了指那条小的,朝岳尧道:“这是你的!千万莫要弄错了!”
知她有意取笑,岳尧自不会与她计较,当下哼哼了两声道:“罢了罢了!且等我明儿以德报怨,赏你条最大的,好臊一臊你这妇人之见!”
他这话却是没有降低语声,远黛听着,便也忍不住的笑了出来,目光便也自然的落在了沅真身上。这桩婚事原是她一力保媒,如今见沅真与岳尧如此和睦,她又怎能不心中欢喜。
温暖的手掌适时的握住了她的,全不顾及她手上沾着的那些零星孜然与几点油腻。那手温暖而宽大,握住她虽靠近火炉,却仍有些微凉的玉手,让她无由的只觉心中熨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