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够她感激一辈子了。
“如果缪虎掌握了其他的证据,致使小董无法开脱……”傅秋生沉沉说道,“我希望你能够保持理智,尽量让自己脱身,如果你还想救她,你们双双处在枪口那个位置上是行不通的,只有将自己妥善分离出来,才有救她的可能。”
傅秋生只觉生平第一次,他要劝怀瑾理性行事,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他就惊叹于她的理性和冷静,往往在自己焦急与疑虑不安时,她倒是那个让自己重新回到轨道、从容处理一切的人,曾几何时,自己甚至痛恨她的理性,希望她能和普通女子一样哭出来、嚷出来,可她偏偏不会。
如今,就在这个夜晚,他却看到了她的无助、悲凉、痛苦……那是怎样笃深的一份情谊,傅秋生只觉隐隐害怕。
“我累了,让我睡会儿吧。”怀瑾轻声说。
天蒙蒙发亮,缪虎倏地睁开眼睛,床边的电话像有感应似的铃铃作响,缪太太翻了个身,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缪虎拿手掌抹了一把脸,接起了电话。
“繆队……”电话那头的声音中透着畏怯与歉意,“我这儿刚刚得了消息,不敢耽搁,所以就……”
“没事,你说吧,什么消息?”缪虎压低了嗓子,却依然按耐不住那层迫切。
“按您指示的方法,鹭城那个人,招了。”
六点四十五分,缪虎办公室。
他的办公桌前支着块纸板,纸板上画着幅纵横交错的网。
这张网的起点是一九四一年的某个夏夜,白龙巷一对赤空夫妇被抓获,接着一条线变成了两条,又裂变成三条、四条……每条线的那段便孵化出一条新的线索。
这会儿缪虎站在纸板前,画出一条粗壮有力的黑线,线的那一端连着鹭城,已经确定,董知瑜以“彼岸”的身份给鹭城的赤空党小组传递情报。
“繆队,这是铁证了,再不抓,我怕夜长梦多啊……您想,她的组织肯定会通知她鹭城那个人被抓捕了……”
“不,实话告诉你,如果仅为了董知瑜,我不至于这么为难自己,我想抓的,是怀瑾。”
“是……”副队长挠了挠头,“董知瑜的银行也要恢复上班了,我就怕到时候比较难控制她……”
“要上班了……”缪虎看着眼前迷宫似的网,“她为什么一直没有什么行动呢?她在玄武的其他同党呢?”
眼看天开始泛白了,怀瑾坐起身,她不晓得客厅里的傅秋生有没有睡着,自己大约睡过去了十来分钟,其他时间都在苦想。
傅秋生究竟是个老牌特工,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妙的主意,然而他的盲点是自己和董知瑜的关系。
他不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她怀瑾是要确保董知瑜安全,而不是尽量让她安全。
若她安全,自己可以不要性命,也可以不要清白。
鹭城的事是一颗重磅炸.弹,一旦缪虎在这件事上有了突破,银行的故事编得再好,也只能勉强帮她怀瑾脱身,董知瑜是没救了。
如果自己像傅秋生期待的那样留在渝陪,董知瑜不知道这变故,仍然会走,也许她走得顺利,到时缪虎一旦发现她失踪,定会狗急跳墙迅速控制自己,而自己到时搬出傅秋生的这个故事,兴许能够脱离干系,即便他缪虎不相信,他也拿不出证据反驳自己,毕竟,自己确实是清白的。
可一旦董知瑜走了,也就和自己失去了联系,等她到了王家村,不见自己,必然不会一个人远走高飞,她会想办法打听情况,也会打听出自己被缪虎控制,到那个时候,她也定不会袖手旁观,必会折回来救自己。
所以若自己按兵不动,只会增加董知瑜的危险。
摆在眼前的有两条路:按原计划去王家村,或者现在告诉她这个计划,让她一个人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