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自己的家人,这或许也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上天给他们开了个太大的玩笑,他们这些抱着必死之心的人一个没死,而那个最不能死的人却死了,临死前还把他们救了下来,这让他们心里更不是滋味。即便冷血如他们,也无法做到面对拯救了自己,却被自己杀死的敌人心无愧疚。更何况那个少年,连他们的敌人都算不上。
战斗就这样结束了,方圆百里之内都搜索不到秦毅的踪迹,众人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在两人战斗的这段时间里,那几个被斩断躯体的真圣已经将灵体拼接了回去,勉强能够正常活动了。五名真圣聚到这口巨大的深井旁,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赤红缄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衣衫褴褛的梁蹇这时也没有了斗志,惘然的呆滞在原地发愣。他双目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眼神却失去了色彩活力,口中还在不断念叨着什么。
“不可能的,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死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留在原地的身影渐渐消散,而梁蹇的本尊,已经来到井口上方。他低头看向井下,眼中最后一丝希冀也化为乌有。以他真圣境界的目力和神念,自然能看清井底的一切。灼热的岩浆就如水面一般平静,一如此时沉默的宁静;表层那火红的浆液遇冷,开始逐渐凝集成黑块,就如同黑云一般慢慢将火红淹没。整个过程是静谧的,红岩自始至终都没有吹出一个气泡,没有掀起一丝波澜。这可怕的静是如此的诡异,似乎在向众人兆示着某种不可违逆的宿命。
梁蹇抬头转身看着眼前的六人,身上的气势再次飙升起来,一层绿色的光晕开始在他的身上流转。最后两颗木灵珠也被他吞入腹中,帮助他快速补充着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元。一种不同以往的东西出现在他的身上,不是阴冷的死气,也不是凌厉的杀气,更不是激昂的战意,那是一种名为决绝的冰冷意志。
既然事已至此,他已无力改变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不仅仅是因为和两小这两天的交情,更是为这条银岭大道上的万千生灵,他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件事情,会造成怎样恐怖的后果。
“我不管你们出于什么原因,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你们是疯魔还是愚蠢,但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惹的祸,就要自己承担后果。我不允许银岭覆灭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留在这里等到秦家的人来……”
在梁蹇开口的同时,地表招展的两簇柳枝猛然止住身形,并极速向中央聚拢起来。柳枝在聚拢而来的过程中,繁密的枝叶开始相互缠绕编织,慢慢形成了两根十数丈粗细的绿色巨柱。然而这还没有结束,两条由柳枝构成的巨柱在高空结合并向外延伸,开始在天地间勾勒出一尊高达百丈的威严树人。
“哈哈哈……我没听错吧,姓梁的,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难道还妄想与我等五人对抗?你也别想用这个外强中干的东西糊弄我等,没有马上杀你已经是法外开恩,我劝你还是趁早收起这臃肿的摆设逃命去吧,不然的话,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说话的是那个罗姓男子,这场以弱胜强的战斗让他信心暴涨,他觉得现在自己,可以战胜一切敌手。就连那座大山似乎也不再可怕,因为自己终有一天,会站到与他们同等的高度。
“吴老头,想必现在你也知道了他的身份,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们可是楚家那无知小儿派来的?”
对那罗姓男子的冷言冷语理都不理,梁蹇直接向花发老者发问,在他看来,那个男人早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自然不会跟他浪费唇舌。
“不识时务,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老子杀了这么多人也没见天塌下来,老子不是照样活得逍遥自在。你也不用在这里演戏,既然你自己要找……”
男人话还没说完便倒飞了出去。这次出手的不是梁蹇,而是五名真圣中领头的吴显。他这一下的力道不小,直接就将男人震飞到深井的另一边去了,若非刻意留手,跌落至显圣境的男人早已身死道消。吴显缓缓收回手掌,看着梁蹇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是楚家主使的,那就变成了他们两家的仇怨,你们这些打手会死,但银岭应该可以保全,运气好的话,你们说不定还能留个后……”
听梁蹇这么说,吴显也沉默起来。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干他们这一行的,事情败露也只能自己担着。因为背叛雇主,他们的下场还会更惨。良久之后才开口问道:
“如果不是呢?”
“如果不是,那责任就全部由你们自己承担,你们还是会死,而且托你们几个混蛋的福,这贯穿安澜的千年古道,或许从今往后就要断了。”
梁蹇说道这里便不再多言,整个人似乎陷入到极为痛苦的沉思中,一股沧桑悲凉的感觉不自觉的从他身中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