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八就是要懂得驭下之道。人是永不满足的动物,历史上有才能的臣子虽居万人之上、一人之下之位,却也不免常觊觎王位,因此帝王对臣下如管理不善、控制不严,往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雍正皇帝刺探监督臣僚,不仅限于公务,就连私生活他也不曾放过。据载,某大臣退朝后邀了几个亲朋好友聚在一起玩几圈麻将牌,玩着玩着忽然发觉牌少了一张,无奈只好就此罢手。第二天上朝时,雍正问某大臣,晚上常常以何为乐,大臣以实相对。雍正笑笑,夸赞对方是个老实人。然后把昨天晚上他们玩丢的那张牌拿给他看。皇帝对手下大臣监视掌握到如此精细的程度,那手下大臣有什么不恭不敬的歪邪招数能逃得过皇上的耳目。利用臣僚互相刺探、互相监督,皇帝可以明察秋毫、坐收渔利。
其九便是要懂得以他排他。皇上cāo纵大臣彼此互相刺探、互相监督,说到底是为防患于未然,不利事件一旦发现苗头,对皇帝来说,就是要当机立断,干净彻底全部消灭之。消灭的办法也有种种,以他排他、相抵相消即其一。也就是说,用一个去削弱另一个。
比如历史上大唐大历年间,宦官气焰十分嚣张,代宗利用宰相元载的力量诛杀了宦官鱼朝恩,收回了宦官霸占的权力。但此后元载的权势却因此得到扩张,有一件小事即可看出元载权势之大。
元载势力如此之大,这是代宗绝难允许的。代宗起初还单独召见他,希望能既保住这位“功臣”又使之悔过自新。但后来见元载一意孤行,不思悔改,就决定搬掉这块绊脚石。代宗对付元载的办法,先是任用不依附元载的大臣。而元载也非等闲之辈,他则多派亲信,于内外广泛搜集刺探代宗的情报。代宗信任将军李泌,元载就诬陷李泌是鱼朝恩的余党。
代宗为不过早刺激元载,忍痛把李泌派往江西观察使魏少游处任参佐,并约定:“朕决意除载,当有信报卿,可束装来。”
大历六年,成都司录李少良上奏揭发元载“激ān赃阴事”代宗准备就此下手除掉元载。不料李少良走漏了风声,元载抢先诬告李少良,代宗从大局考虑,宣布李少良“凶除比周,离间君臣”将李少良处死,暂时稳住了元载。
大历十二年,代宗又收到一封状告元载“图为不轨”的密奏,代宗借此命令将军吴凑趁元载来政事堂议政的机会,当场将元载逮捕,并“赐载自尽”
从代宗和元载斗法的前前后后看,代宗先是利用元载扫荡了宦官,然后又设法除掉了元载。常言说,官场就是战场,在这个战场上不管是宦官还是元载,哪一方都不会成为真正的胜利者,而胜利者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代宗。代宗就是利用以他排他,达到相抵相消的目的。
最后就是分职弱权,皇帝对臣下的分职弱权,成功者莫过于在zhèng fu机构设置上做文章。像丞相一职,位极人臣,他既可以是皇帝的得力助手,又可能对皇室构成重大威胁。
西汉初期的丞相甚至可以驳回皇帝的诏旨。到汉武帝时,zhong yāng设尚书省,尚书令分去了过去丞相拆读天子奏章的权力。以后,皇帝又提高太尉、御史大夫的地位,使之与丞相平起平坐,并把三者先后更名为司徒、司马和司空,变一相为三相,从而彻底改变了丞相掌管天下一切的局面。
东汉光武帝宠信尚书令侯霸,把原来由丞相掌管的政务移交给尚书台。
曹魏时期,朝廷又设中书监掌管机密政务,尚书台草拟诏书,评议尚书奏事的权力也移交给中书监,尚书台的权力又受到限制。
南北朝时,皇帝命过去专管皇帝家庭杂务的侍中、黄门侍郎参预平议尚书奏事,以削减中书监的权势。
到隋代,朝廷设立殿内省,包揽皇帝内务的一切工作,而门下省则成为参预政事的封驳机关。至此,丞相与尚书的权势被削弱,zhong yāng各机构都成了围绕皇帝旋转的大小秘书组织。秘书组织大体上是服务性的,它从根本上就不具有动摇皇帝威权的能力。
从机构设置上分职削权,这是皇帝处理自己与臣下关系中最具特色、最为实用且奏效的一种办法。
杜睿虽然一直都在限制皇权,但是却也要保住皇权,不能让皇权旁落,因为皇权一旦旁落,必然会有人生出窥伺之心,到时候可就天下大乱了。
杜睿之所以不遗余力的教导李贤如何去做一个好皇帝,就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虽然都说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可是如果为了稳定,将天下的尊荣落在一家一姓的身上,也未尝不可。
杜睿希望李贤能够做好,坐稳这个皇帝,所以才手把手的教导,生怕李贤被什么人影响了,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自嬴政首创“皇帝”以来,华夏历史上出现过数以百计的皇帝。这些皇帝,有的有作为,有的贪暴,有的平庸,有的亡国。总之,他们以各自的方式让人们记住。
杜睿最不希望李贤成为后世大明王朝的那位正德皇帝,作为皇帝,正德无疑是一个相当糟糕的皇帝,但严格地讲,他并不属于大凶大暴、为害极大的皇帝。
不是说朱厚照不可恨,但跟历史上很多后一类皇帝比,他还没有干过对民族对国家对历史太坏的事。他做的坏事,如建豹房、搞女人、在大内cāo兵演武、信用激ān人、游猎巡幸、御驾亲征,其危害和影响尚非全局性的,性质也不是十分恶劣,不像那些大暴君,毁灭文明、穷兵黩武、虐民残民,犯下从根本上反文明、反历史的罪行。
杜睿不希望李贤成为朱厚照,是因为朱厚照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做好一个皇帝,他甚至不想做一个皇帝,这才是最可怕的。
朱厚照从做太子开始,他好像就没有兴趣,假设让他在太子和街头恶少中选择,他没准会选择后者。以他的性情,其实生来就不适于呆在皇宫里,而适于在社会上甚至是下层社会厮混,偷摸抢拿,广结三教九流之辈,过一种毫无规矩的生活。
可偏偏一不留神,他降生在帝王之家,命中注定将来要做什么皇帝,这对于他,是一生悲剧的开端。弘治一死,皇帝位子传给他,角色心理冲突益发激烈。细看他在位十六年的情形,几乎没有认真履行过皇帝的职责,无论是把国家搞好还是搞糟。
“八党事变”之后,他等于取得一个“zi you身”从乾清宫搬出去实际上象征着推卸皇帝职责,尽由刘瑾等辈胡来,刘瑾倒台后,朝政则完全由内阁代理。
他的原则是,只要你们不来干涉我,让我为所欲为,其他就随便了。
他躲到豹房忙自己的,尽兴玩乐“皇帝”两字于他纯粹只是一个名义。后来,连这名义也不想要了,执意替自己改名、授职授勋,从皇帝自“贬”为大将军、国公、总兵官,臣子以君相待,他还不允许。
事实上当皇帝不需要什么才具,多少笨蛋白痴照样当皇帝,而是指喜欢不喜欢,上瘾不上瘾。朱厚照对当皇帝,瘾头明显不大,广义地说,他对玩政治兴趣不高。如若不然,他完全可以在尽兴玩乐的同时,把权力控制得更牢。实际上他却撒手不管,让别人享受大权。之所以整个明代,除朱棣之外,藩王叛乱的事情只发生在正德年间,而且连续发生两次,都与朱厚照疏于权力控制大有关系。对权力如此,对皇帝的义务更是避之唯恐不及了。
朱厚照或许没干过太多祸国殃民的恶事,但是他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不仅仅危害一时,还流毒后世。
李贤在细细的听了杜睿的这一番如何做皇帝的阐述之后,想了半晌才抬起头,道:“姑父!朕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杜睿闻言,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圣上只要明白要做皇帝,怎么做皇帝,如何做一个好皇帝,臣也就放心了!”
李贤是个聪慧过人的少年,他能够猜到杜睿的心思,见杜睿如此说,立刻笑道:“朕虽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如今朕还年少,经验不足,姑父可不能偷懒!”
杜睿也笑道:“圣上说笑了,臣受先帝托孤之重,旦夕不敢松懈!”
李贤点点头,道:“那如今这最要紧的一件事,姑父觉得该如何应对!”
杜睿知道,李贤说的是皮纳尔求援的事,也不解答,而是反问道:“圣上觉得应该如何?”
李贤知道杜睿是要考校自己,想了想,道:“朕虽然觉得救援拜占庭,对大唐的利益没有多少,但是拜占庭为大唐牵制着大食,一旦坐看拜占庭亡国的话,只怕大食的实力一旦增强,就要骚扰边境,而且大唐与拜占庭也分属友邦,要是坐视不理的话,怕是要惹天下人笑话了!”
杜睿闻言,道:“圣上说的有些是对的,有些则是错的!”
李贤道:“哦!姑父觉得朕说的不对,便请姑父指教了!”
杜睿道:“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相对的利益。圣上!纵观华夏的历史,我们不难发现类似的史实。隋末唐初之迹,时局动荡不安,高祖为巩固自己的势力,给当时占据瓦岗的魏公李密写了封信,信中对李密大加尊崇,李密轻信了,最终被高祖打败。还有楚汉争霸时,汉高祖看到自己的势力还不能与项羽抗衡时,便卑躬屈膝地侍奉项羽,使项羽因此相信自己已逐渐削弱刘邦的势力,以致垓下一战,把项羽彻底消灭了。或许有人会觉得高祖皇帝和刘邦耍弄手段,不够光明正大,但无论如何他们用何等手段,终究成就了一代王朝,而后世看到的是他们的丰功伟业,没有谁会去批判他们不光明磊落,甚至他们所用的计谋会被歌赞为妙计,他们被后世赞为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他们为了自己的王朝利益可以向敌人假装妥协,示弱,最终成为一代英雄。还有三国时期,袁绍与冀州牧韩馥是老朋友,他们曾共同讨伐董卓。而后袁绍却用计主管冀州之事,反客为主,尽夺韩馥之权,逼得韩馥扔下一家老小,孤身投奔陈留太守张邈去了。圣上袁绍为何要与韩馥反目?要知道当袁绍缺少粮草时,韩馥立刻派人送去粮草。袁绍为何敢冒天下人唾弃为忘恩负义之徒的骂名,攻取冀州?终其缘由,是为了利益,冀州是粮仓,得到它就使袁绍的势力更上一层,利益的趋使让他们成了仇家。”
李贤闻言仔细的想了想,皱眉道:“姑父说的虽然不差,但是如果一味只讲利益的话,如何彰显我大唐的大国气度,恐怕会寒了天下人之心!”
杜睿笑道:“圣上多虑了,历来国家的威望都是打出来的,贞观年间,太宗皇帝北伐颉利,薛延陀部也曾出力良多,然而其讨要定襄,求娶公主,太宗皇帝何以拒绝,还是为了利益,如果将定襄给了薛延陀的话,大唐的北疆将完全交与他人之手,一旦薛延陀反复的话,北疆将永无宁日。如今的拜占庭也是一样,当初臣兴师西进,要灭了大食,彻底解拜占庭之威,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因为那样做不符合大唐的利益,当初要是把大食给灭了的话,拜占庭在西亚就彻底没有了对手,他们先要获得更多的领土,只能从大唐的身上讨要了。”
李贤原先还一直以为当初杜睿西进,只占据了中亚之后,便撤兵还朝,是因为力有不及,现在杜睿解说了一番,他才明白,原来杜睿回兵,是因为当时继续进兵的话,大唐的付出和得到的回报不成正比。
“可是如果坐视拜占庭被大食所灭的话,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大食,大食的国力要远胜于拜占庭,一旦大食解决了拜占庭,没有了后顾之忧,必然要挥师东进,如此一看,大唐还是要救拜占庭!”
杜睿见李贤也能够du li思考问题了,不禁大感欣慰,笑道:“拜占庭自然要救,只不过要看看他们能够付出多大的代价了。”
李贤闻言,顿时领悟,道:“姑父是说,大唐救援拜占庭,不能让拜占庭占到任何好处!?”
杜睿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要是将好处都让拜占庭人占去了,大唐耗费钱粮,岂不是徒劳无功,皮纳尔此来无非就是想要借着大唐,拜占庭,大食三方的利益纠葛,相互制衡的现状相要挟罢了,他们想要坐享其成,臣自然不会让他顺心如意!”
李贤闻言,心中不禁大喜,他虽然不喜欢这种权谋之术,但是作为一个皇帝,他有不可避免的要卷入其中,既然躲不开,倒不如坦然面对的好。
“姑父快说,这一次朕该如何配合!?”
杜睿笑道:“圣上可曾看过臣当年所著的三国演义。”
李贤道:“姑父所著的三国演义乃是旷世奇书,朕自然看过!”
杜睿笑道:“那圣上一定还记得书中有一段,孙权使鲁肃讨荆州,刘备和诸葛亮君臣是如何做的了!”
李贤闻言,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当即大笑了起来,抚掌道:“好!好!好!这一次朕就配合着姑父演上一场戏,倒要看看那皮纳尔如何应对!”
杜睿见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便向李贤告辞,等出了承天门,一眼就看见了皮纳尔正在宫城门外焦急的等待着。
皮纳尔见杜睿出来了,急忙上前,道:“公爵大人,如何了?大唐皇帝陛下可愿意见我!?”
杜睿面色故作为难,道:“皮纳尔公爵!这一次你可当真是为难我了,要不是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面子上,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向皇帝陛下开口的。”
皮纳尔忙道:“是!是!是!公爵大人的恩情,拜占庭帝国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杜睿笑道:“皮纳尔公爵!我帮助你们可不是为了要你们报答,你这样说可就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了!”
皮纳尔现在心急如焚,哪里有心情和杜睿东拉西扯,忙道:“公爵大人!是我失言了!不过最后皇帝陛下答应了吗?”
杜睿这才点点头,道:“最终皇帝陛下还是答应了您的请求,不过”
“不过怎样?”皮纳尔的一颗心几乎都要悬在嗓子眼儿上了。
“不过”杜睿故意卖了一个关子,道“具体的事情,还是要皮纳尔公爵等到明天见了我大唐帝国皇帝陛下之后,自然有分晓,好了!皇帝陛下让我通知您,明日会在承庆殿接见你,皮纳尔公爵!拜占庭帝国的生死存亡可就看你能不能说服皇帝陛下了!”
皮纳尔闻言,连连点头,满眼都是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