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顾炎武听到黄宗羲这样说,情不自禁摇了摇头。黄宗羲还是那一套,无非是用相权来制约君权。
“正人在朝……黄先生所说的正人,又是谁呢?”
“自是东林、复社诸君子!”黄宗羲说到这里,眉宇微掀,瞪着俞国振:“俞济民,你早年起家之时,钱牧斋等东林诸公,张天如等复社同盟,都没少出力相助。但你如今已成大势,为何行过河拆桥之举,弃东林如敝履?”
顾炎武又是苦笑。
俞国振则是淡淡一笑:“黄先生说我起家之时东林复社没少出力相助……我想问一下,东林复社如何对我出力相助了呢?我要具体之事,而不是口头上说的相助。”
黄宗羲张嘴欲言,但一时间,却找不到什么可以说的。
“东林复社诸君,给我写了不少文章,但每一篇文章,我都支有稿费,而且借助我的书刊报纸,为东林复社诸君扬名,说起来,这是两利之事对吧?黄先生你当初诗文,也是领着稿费了吧?钱牧斋且不说,张天如人已不在,我也不欲多说他的恶言,我只问你一件事情,张天如所结交东林复社诸君子,有几人为张天如的后事奔走,为何最后却是马士英这阉党和我俞国振这在你心目中过河拆桥之辈在为他谋划后事!”
说到这里,俞国振当真是双眉竖起,怒不可遏。
张溥与他矛盾重重,但毕竟是旧友,政见不同立场不同,随着张溥的死而散去。可是张溥死后,东林、复社诸公都忙着到周延儒那边奔走钻营,想借着周延儒起复的东风弄个一官半职肥美差缺,却将这个儒门领袖的身后之事完全忘了。
黄宗羲也是脸色大红,一时无语。
“所以,我不欠东林复社的,转过头来,东林复社有没有欠我的呢?”俞国振冷冷地道:“见着我印刷油墨之法便利,理想夺去与自己用,见我在新襄胼手胝足安置百姓,却将给我的许诺尽皆赖账……孔子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
“那是张天如、史道邻个人所为,如今张天如已殁,史道邻亦残,为何你却不肯用东林君子?”黄宗羲无法正面回应,只能又绕到东林人物不被俞国振重用这个问题上来。
“你所言肯用是指何事,将军民政务,尽委诸东林?”俞国振又是冷笑:“自东林结党至今,时间也不短了,他们有何富民强军之良策?”
“俞公此言有理,东林之持论高,而于筹边制寇,卒无实着。”出乎意料,夏允彝在这里竟然赞同了一句俞国振。
“夫筹边制寇之实着,在亲君子远小人而已!”黄宗羲不服气又反驳道。
俞国振这个时候真不愿意再与他说什么了,黄宗羲的思想深度是有的,比如说他对于君主制的批判,但是他的深度也仅此而已。俞国振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对顾炎武道:“炎武先生,我尚有事,先告辞了。”
“俞济民,你如今位高权重,就容不得异己了么,连坐在这听我等一言的器量都没有了?”黄宗羲大怒。
俞国振看着他摇了摇头:“黄先生,河南新定,我要去考虑如何调配粮食物资,帮助受战火牵连的百姓;我要去考虑如何评定功劳,激励为国而战的将士;我要去考虑如何广开学堂,让孩童有学可上;我要去考虑的事情很多,没有时间如同东林诸公一般,坐而论道。”
说完之后他转身便走,走到门口,他又停下,回头道:“事实上,坐而论道的东林诸公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如你,如史道邻,算是还有些人品的,最怕就是吴昌时这般,嘴里仁义道德,肚子里却是什么货色!”
黄宗羲听到他提到吴昌时,脸上顿时青白相间。
他之所以急着说服俞国振,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觉得东林、复社的名声是被吴昌时、周钟和魏学濂等人败坏了。他觉得自己可以说服俞国振,让俞国振认识到,吴昌时等人只是混入东林、复社中的小人。
但是很明显,他的急切适得其反。
他垂头丧气之时,一个警卫却走了进来,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对夏允彝道:“马上就要过年,我家统帅想请夏先生帮个忙,不知夏先生是否有空,若是有空,还请出来一趟。”
夏允彝此次肩负着某些使命,因此也确实希望能够与俞国振长谈,便向着屋里众人拱了拱手,快步出了房门。
外头的雪更大了,俞国振只是在屋前站了会儿,便已经一身银白。
“金陵派来的正使何时能到,夏先生,你应该是暗使吧?”俞国振看着他问道。
夏允彝点了点头,多少有些感慨。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