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古氏突然发难,俞宪薇却并没有一丝慌乱,满脸不明所以地站起身,也并不下跪,只问道:“太太要做什么?”
小古氏开始意识到俞宪薇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从这个女孩第一次哭着说出不是亲母女的传言开始,她就开始离自己的手心越来越远,越来越逃出自己的掌控,小古氏感到很不舒服,也终于明白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若不能把这种叛逆扼杀在萌芽阶段,只怕以后俞宪薇会成为宽礼居的一个隐藏的危险。
小古氏不是傻子,午后回了院子,她静下来回想,今日之事从马车停位出错开始,桩桩件件这般凑巧,必定是被人算计,她回府日短,根基不稳,这才中了人的连环计,她百般懊悔,自我反省的同时,疑心也更重,恨不得将自己院里所有可疑之人通通都赶出去,所有和自己不是一条心的枝枝蔓蔓也要尽数除掉才好。而恰好俞宪薇一头撞了上来,便顺理成章成了小古氏心中所有怒气发泄的对象。小古氏心里甚至隐隐产生了个错觉,似乎拿捏好了俞宪薇,今天在俞家丢失的半壁江山也能挽回一半,这让她心里越发忌恨眼前这个身量不足的少女。
“居然还来问我?平日教你的礼法抛诸脑后了么?做长辈的不发话,谁准你擅自入座的?竟没有半分反省,实在可恨!”小古氏狠狠道。
俞宪薇毫不以为意,笑容温和恬淡,亲手将插好花的花瓶放到小古氏手边,手指轻轻拂过娇嫩的花瓣,笑道:“听说太太今日心里不大痛快,我便特地去园子里采了花来,这鸢尾开得最好,灿烂明艳,太太看看花儿,心情也会好些。”
小古氏柳眉倒竖,还要再骂,赖妈妈却听出俞宪薇话中陷阱,心头一颤,忙上前道:“太太正是不痛快呢,本来就忙着操办寿宴,却听说六小姐生出好些事端,午宴时更是连人都没见到,好几家的夫人小姐问起六小姐来,叫夫人好不尴尬。”俞宪薇只说小古氏如今不痛快,却含糊了原因,若小古氏就此默认而不解释清楚,倘或被有心人知道,添油加醋,叫别人都以为小古氏是因为被老太太给了脸色瞧才不痛快,那小古氏在老太太心目中的印象岂不是更糟?赖妈妈脊背生凉,只觉得也不能小看了这位六小姐。
赖妈妈所虑良多,但小古氏已经气得头脑发晕,想到心爱的小女儿哭成个泪人儿的悲惨模样,再想到那些贵妇们说到爱女时轻蔑的口吻,她心肺一阵阵发疼,非要出口恶气不可,便怒瞪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厉声道:“你还有脸站在这里巧言令色狡辩?竟敢完全将我所说的话当了耳旁风!这些日子我诸事缠身,又想着你是个大姑娘了也该知道轻重,便放宽了些,谁知竟是纵了你,叫你越来越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子女不教,父母之过。我素日太宽善是害了你,现如今你父亲不在,我便母代父职,好生管教一番!”立刻高声唤了两个婆子进来,指着俞宪薇道“给我打她二十板子,以示惩戒!”
赖妈妈一惊,忙上千劝道:“太太且息怒,六小姐虽然犯了大错,但看在她对太太尚有一片关怀孝心,且轻罚她吧。”她压低些声音,又道“且今日是老太太的好日子,不好闹得太大,以免惊扰了她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