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事情办好,自然是要赶回去的。
俞宪薇也明白这点,只是她原以为谢陶朱会在此逗留几日,便打算在相熟之后再以问题相询,如今计划骤然便被打乱,若此时去问,时机和场合却是不对。
杜若秋见俞宪薇犹疑模样,便笑道:“我身体不便,不能送娘子出门,若是六小姐方便的话,能否拨冗相送。”
俞宪薇正中下怀,忙应道:“如此甚好。”
照水在前面引路,走的是往后园小门的路,因为今日前院和前厅都是客人,下人们也大都被抽派去服侍,一路走来并不见多少人影。
谢陶朱虽然不是贵客,但到底也是客人,被安排从后门进后门出这实在是太过怠慢,俞宪薇只觉有愧,垂眸道:“下人们狗眼看人低,这样轻慢,还望娘子海涵,不要介意。”
谢陶朱笑笑,不以为意,抬头看见前面一架蔷薇月洞门外面后园门已然在望,便停下脚步,道:“六小姐几番欲言又止,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俞宪薇微怔,反而愣了一愣,见谢陶朱笑意盈盈并无不喜之色,她胸口一热,下意识问道:“娘子可曾恨过你的家人?”
谢陶朱脸色乍变,眼锋陡然凌厉,紧紧抿住唇,并不发一言。
谢陶朱原本出身海郡名门,只因家中继母不能相容,其他亲人亦不亲不慈,便索性离家自立了门户,这其中也是一番血泪史,自难细说。当年俞宪薇被谢陶朱所救时,万念俱灰,了无生意,是谢陶朱亲口将自己的经历告之,又再三劝导她多念着亲人给予的好,才慢慢让她恢复了生机。如今俞宪薇几乎落得和谢陶朱一样的遭遇,却不知该如何相对,思及往事,突然很想问一问对方是如何想的。
但话一出口,俞宪薇就知道自己失言了。因为此时的自己并不该知道这些,这样突然问出,难保不让人生疑。她本已决定不提及此事,岂料事到临头还是没忍住。
谢陶朱目光震动,深深看了俞宪薇一会,几番审视后,脸上神情慢慢柔和了些,淡淡笑道:“六小姐可是有什么难题?”
俞宪薇一咬牙,索性不再隐瞒:“我得境遇,便如当年娘子所遇,且更恶劣百倍。亲人原来不是亲人,而是生死仇人,我和我的生母只怕都做了他们全家求取富贵荣华的垫脚石,——只是她们如今还不曾害过我。所以我也不知道,是该现在就去报以后的仇,还是干脆如娘子一般,离开这脏污之地,去广阔天地间自在自立。”
谢陶朱听得沉默良久,又问:“你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
俞宪薇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反而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并没有割肉饲虎的豪情,不甘心太轻易原谅她们,总得让她们吃些教训,而且我也不想留在这个让人厌恶作呕之地。”
“那你想如何报复?”谢陶朱单刀直入,问道。
俞宪薇咬了咬唇,到底也说不出要取人性命的话,想到今日发生之事,小古氏和俞明薇狼狈的模样颇有些解恨,便说道:“至少也要让这一家伪君子真小人声名狼藉,名誉扫地。以后再难抬头做人。”
“噗嗤。”谢陶朱突然一笑,摇头道“可笑,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他们为了富贵权势将你做了弃子,你竟然只有这么个简单的要求就满足了。须知这世间只要有钱有人,去哪里不能享福?纵然在荆城声名狼藉,远远搬走就是,还不是照样富贵荣华?你的报复又有什么意义呢?”
俞宪薇一时语塞,顿感茫然。
“而且,毁了名声又有什么好?”谢陶朱凑近一步,俯看向俞宪薇双眼,俞宪薇几乎能从那双幽深不见底的黑眼中看清楚自己的倒影“他们姓俞,难道你就不姓俞?纵然他们对你有亏欠,难道你就不是俞家女儿?就不是俞家人了?毁了他们的名声,不也是在毁你自己?”
俞宪薇听得有些糊涂了:“娘子,你”难道竟是要让她不再记恨?
“你是俞家人,自然,俞家也是你的。”谢陶朱猛然立直,斩钉截铁道:“你既然为了这个家的富贵荣华贡献良多,是有功之人,那这个家就该有你的一份。既然他们为了荣华富贵舍弃你,那你就索性把他们想要的一切抓在你的手心,唯有这样,才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俞宪薇赫然呆住了,把俞家抓在自己手心,她脑中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但这话却几乎是当头棒喝一般让她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你是让我去做俞家的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大家的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