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尉迟恭道:“你进宫的时候他来过一趟,东西是他帮着收拾的,他说无所谓,等在洛阳把事办得差不多了,也来塞外找咱们一起住。”
吕仲明便放下了心,知道要和秦琼这种人分开,基本是不会天各一方的,只要彼此愿意,也常常能见面,晚饭后,他设法呼唤罗士信的金鳞,看见罗士信正在漫天风雪的客栈里喝酒。
罗士信还在寻找公孙氏的路上,吕仲明说了要搬家的事,罗士信只是淡淡道知道了,待找到你嫂子以后,就过去找你。
吕仲明又问:“你在跟谁喝酒?”
罗士信答道:“你一个以前的朋友,你收拾东西罢,明天让叔宝送你。”
吕仲明有点好奇,罗士信本来就没什么朋友,这么巧,在路上都能碰见?当时也没多想,便关了水镜。
入夜,全城灯火渐歇,吕仲明坐在床上,给尉迟恭整理头发。
他总觉得尉迟恭的心里,还有许多放不下,寻思着安慰他,开口道:“你真的想好了么?”
“想好了。”尉迟恭答道:“和你认识的时候,就起过这个念头,我和世民约好,帮他把事办完,就和你离开了。”
吕仲明道:“其实你可以不用走的,我觉得世民多半去不了洛阳。”
尉迟恭又道:“过一年就少一年了,也正因这样,才有许多事,会想着去做,否则这事完了,还有那事,终日忙忙碌碌,奔波不停,不住推迟,连陪你的时间都没有,何时才能停下来?”
吕仲明忽然明白了许多,笑了笑,如果他们都拥有漫长的生命,那么尉迟恭大可留在长安,当个名满天下的将领,名利双收,再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享尽人间福禄后,跟着吕仲明去成仙。
但他不贪心——他向来不贪心,就连两人相守,尉迟恭要的不过也就是简简单单的一辈子而已。
第二天清晨,秦琼一直没有来,尉迟恭便留了口信,给了家仆一笔遣散费,吕仲明还对魏老头有点恋恋不舍,抱着他哭了一会,给他一百两金子,让他得空就来代县看他们。
于是尉迟恭驱着车,载着吕仲明与五百两黄金,出了长安城。
直到日上三竿,路边暖洋洋的,吕仲明在路边拿着个网兜蝴蝶,秦琼才策马匆匆赶来,说:“世民走不了了!陛下今天早朝时又收回旨意了!”
又被吕仲明料了个正着,吕仲明也不介入他们的谈话,只蹲着看蝴蝶,尉迟恭看了吕仲明一眼,又看秦琼,皱眉道:“朝令夕改,像什么样子?!”
秦琼道:“建成不让世民离开,生怕他在洛阳坐大,今日回天策府后,王那人说,昨夜魏征与建成商量一夜,建成便前去见陛下,陈衡利弊,最后陛下才改变了主意。世民请你们回去。”
吕仲明提着网走上来,也不说话,尉迟恭说:“我不回去,仲明也不回去。”
秦琼似乎早已料到此话,点头道:“那么,走好。”
秦琼下马来,与吕仲明抱了抱,说:“你到了并州,就给我写信,开春只要没战事,我就到雁门关下来找你。”
吕仲明笑道:“没问题。”
两人久久抱着,站在路中间,只是不吭声,吕仲明深吸一口气,说:“秦大哥,我回去把咱们以前住的屋子收拾好,你随时过来。”
秦琼又交给他一包金子,说:“这个给你们。”
吕仲明收了,秦琼便上马绝尘而去。
尉迟恭还看着远方不做声,有点惆怅,吕仲明道:“要回去就去吧。”
“你总是这么顺着我。”尉迟恭道:“走罢,再过一会,世民就要追来了。”
吕仲明笑着上车,尉迟恭一抖缰绳,驱车沿着大路离开。
“你不在家里等秦大哥。”吕仲明与尉迟恭并肩坐在车夫位上,笑道:“是因为怕世民又来挽留你吗?”
尉迟恭笑了笑,没吭声,吕仲明知道尉迟恭打定主意要走,谁也留不住他,李世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盘算之中。
果然,不片刻,背后追来一骑,喊道:“仲明!敬德!”
正是李世民,李世民追得气喘吁吁,喊道:“留步!我有话说!仲明!我有话对你说!”
刹那间,与李世民相识至今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吕仲明自认与他并未熟络到像尉迟恭那个地步,听到他在后面一边策马追一边喊,心里也绝不好受。
然而尉迟恭并没有停下来,只是驱车而去,头也不回。
那一年,在晋阳外晒着太阳等着他们的李世民。
黄昏下站在河边,一脸茫然的李世民。
笑着把伪造信递给他,一脸促狭的李世民。
牵着他的手,让他跟着尉迟恭离开的李世民。
与他并肩放马,一身金光,冲过霍邑城外战场的李世民。
唐王府中,端起杯,遥遥朝他一敬酒的李世民。
穿过大理寺昏暗的地牢,朝尉迟恭躬身一拜的李世民
吕仲明忍不住回头,说:“他追得快摔下来了。”
尉迟恭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喊我的名字么?”
吕仲明没有接话,尉迟恭看着吕仲明,低声道:“因为他知道我不会回头,只有叫你,你的心是最软的,待他也是最好的,求你什么事,你都会答应。”
吕仲明无奈笑道:“我硬不下心来。”
“我喜欢这样的你。”尉迟恭道:“但不要回去驾!”
马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李世民驻马停下,远远看着马车离开,大路上,剩下他形单影只,小雪又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