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道:“必须火速回援晋阳,否则万事休矣。”
“绝不能退兵!”秦琼道:“恕我直言,眼下一旦退兵,就只有死路一条!以后还怎么打仗?”
罗士信道:“不能退兵!唐王请听我一言,到明日早晨,霍邑可破。”
李渊眉头深锁,又迟疑起来,看着裴寂,裴寂也是一脸焦躁。
吕仲明想了想,斜眼瞥李世民,这士气整的真是要么实在不行,今天晚上就动手算了。
然而李世民却双膝一跪,跪在帐中,大哭起来。
这个举动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李渊道:“世民!”
李世民止住哭声,柴绍忙上前去扶,李渊道:“你哭什么!”
李世民哽咽道:“出师不利,无功而返,回到晋阳,我李家败亡指日可待,如何不哭?”
李渊一听这话,半晌不得作声。
“也罢。”李渊道:“再撑一天罢,派信使去通知刘文静”
这话一出,众人才松了口气,简直对李渊与裴寂无语。
“那老头子怎么尽出馊主意?”秦琼实在没脾气了。
“我不知道”吕仲明自己都气笑了,说:“你提防着点,以后说不定馊主意更多呢。”
李世民阴沉着脸,问:“粮草怎么办?被突厥人截了。”
“打下这座城,你还怕没粮草吗?”吕仲明又是一语惊醒众人。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李世民身边。而李建成又在李渊那里被骂了一顿,灰溜溜地出来。
“我不会打仗。”李建成叹了口气,一身*的,血和雨水混在一起,说:“连累各位将军了。”
吕仲明突然就觉得很难受,毕竟李建成也很努力,虽然他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一直在认真地学习当一个合格的领袖,一名对得起大家的世子。
“没什么。”
“别这么说。”
“学着学着就好了。”
“世子别往心里去。”
数人开始安慰李建成,李世民看了他一会,转身就走。
“上哪去!”秦琼马上道:“回来!”
糟糕,吕仲明喊道:“世民!”
李世民jj上身,提着剑上马,吼道:“儿郎们!随我来!”
黄昏时,暴雨茫茫,天地间满是水线,李世民怒吼道:“宋老生!你这猪狗不如之辈,我替我大哥来出战——有种就出来!”
城墙上一阵大笑,片刻后,城门洞开,一人率领上千骑兵出战。明显是看李世民人少,打算再像对付李建成一般对付他。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回去告诉你父,速速归乡,闭目待死!”
“杀——!”李世民一振长剑,甲未披,赤着上身便杀进了敌阵。
秦琼与罗士信本是来劝李世民,然而看这模样,所有人登时精神起来,罗士信吼道:“都给我杀——!”
吕仲明一见开战便马上回去拿长弓,追出来后那群家伙已跑得没影了,剩下李建成站在雨里,吕仲明上前去,说:“建成,好点了?”
李建成点头,吕仲明便道:“来,咱们一起。”
吕仲明知道这种时候,还是不能抛下李建成,于是带着他,两人骑一马,这个时候才追到,李建成道:“太危险了!你们”
一群赤膊汉子提着刀剑,居然就上阵与对方的铠甲兵肉搏,须臾间就杀得一片血肉横飞,李建成焦急道:“快劝他们回来!”
“建成,你控马。”吕仲明低声道。
李建成一怔,吕仲明迅速与他换了个位置,解下背上长弓,李建成不等吩咐便一抖马缰,朝战团中冲去。
是时只见李世民率军冲杀,一路奋不顾身,以陌刀沿途砍过去,将对方的战阵冲出一个缺口,对方城内警觉,增兵来援助,吊桥大开,
尉迟恭吼道:“随我冲!”
隋兵终于看出了尉迟恭要抢城门,所有人开始后退,城墙上鸣金催促收兵,城外血肉横飞,混乱中也分不清自己人与敌人,尉迟恭一抡斩马重剑扫开,轰然将举盾上前的步兵一招扫进护城河里去。
“啊啊啊——”尉迟恭发愤大吼,声音犹如暴雨中的雷霆,一脚踩上马背,飞身跃起。
吊桥缓缓拉起,尉迟恭趁着那最后一刻,冲上吊桥,将迎面冲来的骑兵以重剑一挑,挑得连人带马飞起,朝下一砸,吊桥再次落下。
“放箭!快放箭!”城墙上未料这壮汉如此武勇,登时箭如雨下,尉迟恭恃一身铁铠,咬牙硬抗,然而远处五道金光平地飞起,射向墙头!
黄昏时分,墙头高处弓箭手被金光一闪贯穿,直摔下来。
吕仲明站在马后,于高速奔驰的战马背上,一手握弓,另一手轻挽弓弦,李建成纵马,于外围疾驰而过。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空中的雨水被气劲带得唰一声破开,现出闪烁着金光的水痕。
吕仲明衣袍湿得贴在身上,复又因高速而扬起,松弦。
那一箭在黄昏中沐浴着金光,带起水花,飞向城门,一箭射断了铁索!
砰砰两声,吊桥的铁链断裂,轰的一声,整座吊桥惊天动地的砸了下来!
战场中一片黑暗,最后的天光也已隐去,兵马开始混战,没有火把,没有月亮,只有时不时出现在天际的闪电与雷鸣。本只是一场小型的骚扰战,不料到得最后,规模却越变越大。
隋军与唐军双方先是以百,继而以千,再以万计的人马卷进了这一场混战,就连李世民也想不到,最后居然会演变成这样的结果!
大战从入夜时便开始,一直持续到深夜,大家都找不到彼此,只得各自为战,吕仲明被对方骑兵一冲锋,已与李建成失散,飞上空中,脚下恰好有隋兵冲过,便一脚踹了他下来。
到处都是厮杀声,眼力再好也看不到,吕仲明驻马立于战场边缘,眉头深锁。这样的乱局要怎么收拾?
片刻后,他有了主意,于是深吸一口气,反转手掌,手中现出一团光球!
那茫茫黑夜里的光体登时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吕仲明一抖马缰,吼道:“驾——!”
战马开始在战场中奔跑,吕仲明以力猛催那团光球,光球大亮。
“是吕道长!”有人喊道。
“仲明!”李世民已不知在何时套上了铠甲,策马直冲过来。
吕仲明找到了最重要的人,奔马不停,将光球朝他身上一推,李世民一身铠甲登时发出金光,在黑夜里成为一道光体,照耀了方寸之地。
“跑!”吕仲明喝道:“别停!把咱们的人都集合起来!”
“驾——!”李世民举起长剑,剑上的光在暗夜里留下一道光的视觉虚影,犹如一条蜿蜒的长龙,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了他们,及至罗士信率领兵马追了上来,大声道:“现在怎么打!”
李世民道:“城门还没攻进去吗?”
“没有——!”秦琼也追上来了,带着上千骑兵,喝道:“尉迟恭还在苦战!对方的人太多了!”
“先整队!”吕仲明大声道。
刹那间一道光照耀了夜空,所有的兵士都看见了,李世民犹如战神降世,号召起所有唐军,整个战场上的人都朝着他们集合。李建成喊道:“父亲预备出战了!”
“让他攻打南门!”罗士信吼道:“南门的守卫是最薄弱的!”
唐军再次分开,朝着战场中掩杀而去。
雨势越来越大,上万战马的蹄声几乎要把大地踏破,一时间城中涌出了更多的敌军,吕仲明架上长箭,正在瞄准高处,有人怒吼道:“回去!”
吕仲明已进入了对方的弓箭射程,城墙上千万杆长箭射来,吕仲明正要抽身飞起,避开箭矢,侧旁却是一个人扑来,将他撞了下马。
吕仲明大惊,却发现是尉迟恭。
两人在泥水里打了个滚,尉迟恭竖起盾,挡住二人,彼此半身浸在泥水中,铁盾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吕仲明被他紧紧搂着,耳畔千军万马都已远去,唯余盾牌下那一小块地方。
雨水混着血,淌在尉迟恭身上,他的呼吸滚烫,低声道:“你不要命了?”
他的手臂搂得紧紧的,吕仲明道:“你烧还没退,回去休息”
“快走”尉迟恭显然已筋疲力尽,第一波箭矢过去,大军退后,尉迟恭抱着吕仲明,两人在盾牌的掩护下离开,然而还没走几步,罗士信又发动了冲锋。
这一次冲锋的威力足可以震撼来形容,左右三军最后的兵力已被孤注一掷地押上了战场,隋军见成败就在此一刻,城门大开,也冲了过来。
双方就在泥水中互撞,震耳欲聋,马匹碰撞,血液飞溅,吕仲明低着头,跪在泥水中,撞上的那一刻,尉迟恭抱着他的手臂又是一紧。两人就在盾牌下,躲过了第二波大战。
己方战阵传来鼓声,最后一次交战开始,吕仲明与尉迟恭冲回自己阵营中,秦琼与柴绍正在整队,李建成已去了南门,李世民骑着战马在阵前冲过,远方传来鸡叫。
“最后一次!”罗士信吼道:“杀了他们——!”
李世民道:“雨没有停!但是我们一定会赢的!大家一鼓作气——!”
鏖战一夜,所有士兵都已疲惫不堪,城下的泥水中已满是浮尸,吕仲明大声道:“雨要停了!我掩护你们冲锋!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把握好!”“不行了。”秦琼低声道:“已经是极限了,什么都看不见,会被乱箭射死!”
李世民颇有点拿不定主意,三人对视良久,一匹战马冲来,吕仲明下马。
李世民马上道:“雨怎么还没停!”
吕仲明道:“别管了!准备冲锋!”
“不行了。”秦琼摇头道:“兵力不够,体力也没法再支撑。”
“冲锋。”吕仲明道:“听我的。”
李世民一怔,继而望向他,吕仲明点了点头,尉迟恭喘息着,爬上战马,四周登时有人围过来。
“敬德!你别出战了!”李世民吼道:“你留在这里!”
尉迟恭头昏脑涨,骑上马后,猛力一摇头,现出惫懒笑容,斜斜一挥斩马重剑,沉声道:“打罢。”
士兵们轰声雷动,鼓声频传,李世民一举长剑。
吕仲明站在阵后,双手一扬,抱球,全身发出金光,双足不丁不八,虚踏于水面上,积水被气劲卷成一个漩涡,朝四周飞速散开!
天空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乌云缓缓退开,现出一个巨大的洞,且旋转着不断扩大,一束金色的阳光从云端洒下。
登时士气被激发到最高,炽烈阳光洒下,眼前的那一幕,只能用震撼来形容——霍邑城外,齐膝深的积水与泥泞已成暗红色,到处都是尸体,城墙破破烂烂。
唐军发出震天的呐喊。
“天佑我大唐——”李世民怒吼道。
“天佑我大唐!”最后的五千骑兵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朝着霍邑前的隋军发起了最后一次冲锋!
“万法归一,听我敕令”吕仲明缓缓睁开双眼。
然而就在此刻,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的一幕出现了。
伴随着万丈阳光而来的,是在霍邑城内浮现出的一尊巨大佛像!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个庄严的声音在天地间震响,日光金轮焕发,佛像虚空幻化,登时犹如日轮般光芒万丈,以慈悲之色俯览众生,并抬起左手,斜斜按了下来。
法相的右手中,竟是凝聚了光芒璀璨的日轮,令人无法直视!
吕仲明陡然睁大双眼,唯一的念头就是:糟糕,没想到日光菩萨会在这里等着他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