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失踪的消息不胫而走,周皇赶到九华殿时,大殿比往常更加冷清。只有几个宫女守着,说半夜还看见丽妃在寝殿内休息,今早上敲了半天门都未开,以为她还未起,可到中午也不见人,有些担心,便强行敲开门,却发现寝殿内空无一人,只有床上留着一封信。
“信呢?”
宫女将信递给周皇,他当即撕开,抽出信展开。信上聊聊数字:皇上,丽娜走了,这皇宫像个鸟笼子,丽娜不喜欢了,就让我像那流水一样逝去吧!他还未从信中回过神,外面又传来宫女惊慌的声音,余怒未消地吼道:“做什么大惊小怪!”
宫女见到周皇,一时惊得愣住,竟吓得说不全话“皇皇”
周皇不耐烦地喝道:“怎么了?”
宫女好不容易回过神,道:“丽妃娘娘投湖自尽了!”
“什么丽妃自尽,给朕说清楚点!”
那宫女连忙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紧张地说道:“奴婢路过蓬莱池,见有几个宫女太监在池边叽叽喳喳,感到好奇便过去瞧瞧,哪知他们是因为湖边的一双鞋,奴婢又走进些,这才看清原来是丽妃娘娘平日里穿的‘彩蝶恋花’的绣花鞋,大家便都说定是丽妃娘娘投湖自尽了。”
周皇踉跄了一下“给朕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语气坚硬冷漠。
长长的御道通向南门,南宫玦和清漪并肩缓慢地走在御道一侧。二人此刻心情还未完全平复,突如起来的喜讯反而让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终于快到南门,两人想着不该这样不声不响的告别,南宫玦想起刚才丽妃失踪的消息,便低声问道:“刚才那名公公说的可是与你有关?”
清漪点点头“还记得上次秦王成亲的事吗?那晚我返回了一次皇宫。后来跟我出来的‘翠菊’就是。”
“原来如此。难怪巫启要突然经离开建邺,不过他们应该还没出南周境内。不过,”他转头看着身边的人,温和地笑道:“你向来胆大!”
清漪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巫启当初娶我不过是想借娶我的机会偷偷将她弄出宫!”
“是吗?”巫启对清漪有意,南宫玦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若是无意,何必非要是她,周皇随便封个公主便能了事,他只摇摇头。心想她不知道也好。
两人这么边说着边走着,没几步就到了南门。南宫玦止住步伐,转过身。凝视着她,忍住将她搂在怀里的冲动,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撩了撩她鬓边垂下的发丝,满腔柔情地说道:“回去好好休息一番。该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清漪点点头,抽回手,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瓷瓶交到他手上,望着他道:“研究了好几日才想出去来,也不不解你身上的毒,但若再次毒发。服下此药,该是可以减轻一些痛苦。”
“好。”南宫玦像是如获珍宝一般,将那瓷瓶放入怀中。又在她额心一吻,看了半天才肯离去。
天色灰暗,蓬莱池上水雾迷蒙,几十条船只穿梭在迷雾中,都是为打捞丽妃的尸身。只是将整个蓬莱池捞遍都没看到丽妃的半点身影。有人道,蓬莱的池的水是活水。流向外面,丽妃会不会被冲到宫外去了。于是周皇又把搜寻目标扩大到宫外,沿着水流搜查,只是直到晚上依旧杳无音讯。
此刻宣和殿一片昏暗,只有案桌上昏黄的灯光映着白纸黑字。外面起了凉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投在信上的烛光一阵摇曳,信上的那些字在烛光的照耀下十分醒目。
周皇一动不动地坐在案桌前,额上又横生出些皱纹,几许银丝条嵌在黑发里格外明显,他凄然的目光未曾离开过那信,忽而他抬手抚了抚信中的字,口中喃喃念着那句“像那流水一样逝去”模样说不出的萧索落寞。
“皇上,起风了。”德公公关上窗户,走到他面前看那一副悲伤失落的模样,摇摇头“皇上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再过一个时辰就该上早朝了。”
周皇机械地抬起头,木然地看着德公公,如同没有意识的木偶,像是不明白他说的何意。好久,他的眼珠子动了动,似乎是找回失去的意识,道出一个字:“好。”然后又是僵硬地起身朝寝殿走去,待宫女们换上寝服,他便木木地躺在床上,眼神呆滞地盯着上方的帐子,过了好半晌才闭上眼,脑中却是清醒着,无尽的悲凉涌心里。
他想起了这些年他身边的女人一个个离他而去,先是染侧妃,而后惠妃因为染侧妃的死不待见他,再来后他将苏皇后打入冷宫;现在刚想解除丽妃的禁足,她却不见了。如此,他便连倾诉的对象都没有了。自古帝王皆寂寞,长夜漫漫,何处话凄凉!
他想这是报应,曾经为了帝王宝座不择手段,以为拥有无上的权利,便能将自己这世间尽玩弄于掌中。可待他真正拥有时,他又得到了些什么,相伴多年的枕边之人为了家族利益一步步疏远,妻尚且如此,儿子呢,又何尝不是重蹈覆辙?什么夫妻情,父子情,兄弟情,一入这宫门,就会被权利*腐蚀得千疮百孔。生在皇室,命该如此,躲不得,逃不掉。
不知何时窗外传来虚幻缥缈的琴声,时断时续,平稳低沉,如一片柔软的轻纱滑过他的心头,让他的眉头微微舒展,渐渐地沉醉到那琴声中,忘却了那些沉重悲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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