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收了枪,踞坐在车内的榻上,年纪小小却架势十足。
“是。”她低眉顺目的回应道。
白玉般的小脸上浮出一个天真的笑容,然后就在她暗道混过去时,那昙花一现的笑容逝去,露出的是一抹近似于残酷的冷笑,收回去的枪又压在了她的脖子上,比着先前还紧了一分“那你可知我叫什么,姓什么?”
她愣在了原地。
既然是仓皇之下编出来的谎话,她又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姓名。
而他,竟然发觉了她在拿话诓他。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叫唤“张公谨,少保可曾睡着了?”
张公谨?电光火石之间,她脑中一个激灵,瞧着正在以一副猫捉耗子的姿态玩弄着银枪的小孩儿,张口答道“北平王幼子少保罗成,五岁便能擒狼博虎,小女子自然知道。”
赌一把,赌对了便是死里求生,赌错了也不过是个死字。
小孩坐在那里,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迷惑的表情,认真的盯着她看“你真知道我是罗成?”
到底还是个孩子,她听了这等于是承认的话,却是一口气松下来。
“当然。小女子千里投奔,还望少保收留。”她努力挤出了一个自己所能做出来的最甜美的笑,然后不等他回答,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也倒下了。
尽管她一直刻意忽略,可如今她也只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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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便是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带着淡淡的香气,温柔的几乎令人要落泪。
“孩子,你可醒来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跑到了这野地里?”抱着她的是一个温柔的女人,约摸三十来岁,眉目慈祥,看的她都怔住了。
这,好像梦中的母亲。
她是杀手,无名无姓,只有代号。小时候被某些机构拣去了养,层层淘汰选拔之下,有了光鲜亮丽的皮儿,芯子却是空的。
她一直想对着某人喊一声娘,可除了梦中,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给她这个机会。
她怔怔的看着那女人眼中的心疼,这是她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类似于母亲的关心,眼睛不知不觉就湿润了。
秦蕊珠见着怀中的女童忽然哭了,她也是养过孩子的人,微微一愣,然后却是笑着拍起了她的背哄着“莫怕,莫怕”
“成儿,去看看粥熬好没有,给这小姐姐端来。”秦蕊珠在落成的车里头发现了一个昏迷的小女孩儿,还以为是罗成做的恶作剧,掳了哪家的小姑娘来玩儿。不过罗成坚持说这女童是自己爬上来的,她信自己儿子的品行,于是便又猜这孩子可能是哪家走失的。
如今天下未平,烽烟四起,莫说孩子了,大人四处离散的都比比皆是,恐怕她的亲人是找不到了。
不过这孩子长得水灵,若家里大人发现丢了,准要心疼坏了。
“她是我丫鬟,哪里有我伺候她的道理。”罗成的脑袋从秦蕊珠的肩头探过来,脸上不情不愿,撒娇的样子却是幼童无误,完全不见刚才那冷冽近乎妖的样子。
“顶嘴?”秦蕊珠瞪了罗成一眼,罗成缩了缩脖子,乖乖的跳下车去了。
秦蕊珠抱着她哄了一阵,她才渐渐收了哭声,待被问起为何在罗成的车上时,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跟我娘在林子里遇了响马,娘把我抱在身下才让我逃过一劫,可等我醒来时,娘已经没气了。我不敢留在那里,自己走了很久的地方,才看到一辆马车,我,我很累,就爬上去了”
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表演是她在杀人之前就学会的技能,数十年下来,却已经等同于本能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却是不宜声张的。
“乖,好孩子,莫怕。”秦蕊珠听着她怯生生的将着这遭遇讲来,自然是眼泪落了一地,尤其是看着她脖子上被勒出的瘀痕,抱着她更加心疼。待罗成端了粥过来,亲自喂她饭食,又淳淳善诱的问她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
“我,我娘叫我裳儿,我没见过我爹,我也没出过家门,这还是头一遭。”她怯生生的说道,大大眼睛里满是惶恐,完全是受惊过度的孩子模样。
秦蕊珠见状,却是安抚了她一阵子,将她哄睡着了之后,这才让着罗成在旁边陪着她,自己去找丈夫处理该如何处置这个孩子。
秦蕊珠多年来一直想再要个孩子,可是当年随着罗艺南征北战,伤了身子,生完罗成之后便再无法生养,这年头也就埋在了心里。
如今她半路上捡到裳儿,只觉得她这怯怯弱弱的样子与儿子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却是两般,实在是又怜又爱,觉得就像是有宿缘一样,动了收她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罗成打虎那个,不知道哪本书说的,反正传奇演义里的都是神人,兵器都是几百斤重的,咳,大家不要用常理去看待了。
女主奸诈狡猾,说谎像喝开水,绝非善类,冷血无情,形象很不正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