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话,夕月走了进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浑身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双颊也泛着红晕,比起平日的稳重冷静,大相径庭。
君夜离吃了一惊“夕月,怎么了?”被无华欺负了,所以来告状?可是也不像啊,要真那样,她早气的不行了,哪能是这么的狂喜?
“属下无状,姑爷恕罪!”夕月匆匆告个罪,向着紫凝道“小姐,公子到了。”
“哦?”紫凝一下就站了起来,亦是满眼惊喜“师父来了?”算算时间,她写信回去也有一段日子了,估计师父是一看到信,就立刻赶了过来,真是辛苦他了。
“正是!”夕月都快要跳起来的样子,这也难怪,天上公子天洛尘极少离开海角小楼,这于他们主仆而言,都是天大的喜事。
君夜离神情一动,竟莫名有些紧张“是天上公子到了吗?快快有请!”怎么说都算是他的岳丈啊,真是,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他好准备准备什么的,这要怎么去见?
“是,师父来了,”紫凝一把拉住他的手“走,我们去见他!”
“紫凝紫凝!”君夜离有点急“别慌,我总要换件衣服”这身是方才在练兵场上穿的,太过随意了。
“不妨事,”紫凝一刻也等不得,硬是拽着他出门“师父又不是外人,不用讲那些俗礼!”
君夜离暗暗苦笑:对你来说天上公子不是外人,可我虽以皇子之尊,在他面前也是个晚辈,总不能太随意吧?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来到前厅,随着天洛尘一道回来的卫瑾立刻向紫凝和君夜离行了一礼,而后退到一边。
“师父,”紫凝步子轻盈地进来,俯身下拜“烦劳师父辛劳这一趟,紫凝惶恐!”看她这态度,简直比对宣景帝还要恭敬,也唯有天洛尘,才能得她如此礼遇吧?
天洛尘轻咳两声,伸手相扶“起来。”
君夜离站在门口,抬眼看过去,刹那有种天地间一片寂静空旷的感觉,仿佛被带到了异时空一样:原本以为缥缈公子已经够不食人间烟火,原来这天上公子比他,犹有过之!
白衣胜雪,却是黑色腰带束腰,腰身纤细的不亚于女子,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脸容异样苍白,明明只有二、三十岁的容貌,眼神却如同百年般沧桑,点漆般的眸子里盛满善待生命的慈悲和看透世间爱恨情仇的、淡淡的疲惫,眉目姣好如画,挺直的鼻梁下是淡粉色的双唇,不说话时轻轻抿在一起,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总之天洛尘给君夜离的第一印象,就像一副水墨画,黑是黑,白是白,深是深,浅是浅,恰到好处。
“夜离,看傻了吗?”紫凝回眸,见君夜离这副愣怔样,不由失笑“过来啊。”
君夜离惊了一下,回过神后暗骂自己太不像话,男人看男人也能失神,太丢人了!“天上公子安好。”见礼归见礼,晚辈归晚辈,但他毕竟是皇嗣,自然不用行跪拜之礼。
“魅王殿下客气了,”天洛尘唇齿轻启,语声有如山泉过涧,别有一番灵动的神韵“是草民要向殿下行礼才是。”
“不必,天上公子请,”君夜离一伸手,倒也没失了他“战神”的气度“早就听紫凝不止一次提过自己有个天下无双的师父,今日一见,果然见面犹胜闻名,幸会。”
“丫头夸大其辞,魅王殿下见笑了,”天洛尘回眸看了紫凝一眼,宠溺之情,溢于言表“她心地虽善,行事手段却狠辣冷酷,别吓到殿下才好。”
紫凝安静地坐在一旁,仿佛无论天洛尘说她什么,她都不会生气,也不会反驳不一样。
君夜离不禁暗暗称奇,能看到爱妃如此温顺的一面,真是不容易啊!“天上公子客气了,紫凝恩怨分明,手段虽狠却从不伤及无辜,我明白,公子不必担心。”
天洛尘似是很满意,微一点头“如此甚好。殿下把手给我。”
君夜离一愣,伸手道“何事?”
“我看看殿下的伤势。”天洛尘将手指搭上他脉门,手指轻点,手法娴熟而稳重,自有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
君夜离道“公子远来辛苦,是否先歇息一下?”
“无妨,”天洛尘轻笑“殿下稍安勿躁。”
他既坚持,君夜离也不再多说,安静地坐着。
紫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洛尘,虽未表现出过多的期待,但师父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望,她怎可能不急、不紧张。
事实上天洛尘替君夜离诊脉时间并不长,无华他们却觉得仿佛过了几百年一样,时间缓慢得近乎凝滞,他们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诊了一会,天洛尘再示意君夜离换另一只手,一边诊脉,他一边以手掩口,轻轻呛咳着,细长的眉微微蹙在一起,让人很心疼,忍不住就想替他把眉抚平。
君夜离记起他被伤了肺腑,自然会呛咳不止,但这仍旧无损于他高洁、不屈、神秘的气质,令人折服。
好在不大会儿之后,天洛尘缓缓收回手来,并未露出半点吃惊之色,点头道“我明白了,复毒可解,情蛊难除。”
君夜离暗暗心惊:天上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也不愧是紫凝的师父,不过替他稍稍诊了会脉,就能一语道破个中玄机,好生厉害!“公子医术果然精湛,佩服佩服!”
“谬赞了,”天洛尘看着他道“殿下中复毒日久,五脏皆有毒素沉淀,不可再拖,这段日子切忌不可强行运功,否则只会加速毒素运行,越加糟糕。”
“我明白,”君夜离看向紫凝“紫凝已跟我说过,我懂的。”
紫凝自是惊喜于天洛尘能解复毒,问道“师父,复毒要如何解?”之前她想了许久,也不敢轻易下手,万一解毒过程中哪种毒出乎她意料之外,君夜离的小命就交代了。
天洛尘咳了两声,道“要解复毒,非鬼门十三针不可。”
鬼门十三针?君夜离一听这名堂,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用的手段,而且必定是人家的不传之秘,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结果紫凝跟他一样茫然“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师父自创的针法吗?”
“不是,”天洛尘温柔地笑笑“是亘古传下来的一种针法,专救人于鬼门关前,故有此名。”
君夜离捏了捏下巴,说起来天上公子这样笑的时候,跟缥缈公子真是出奇地像,都是干净的有些过分,到底什么来历?
“哦?”紫凝抿了抿唇“这么说起来,是师父藏了私?”还说什么把一身医学倾囊相授,再没有什么可以教她,原来是骗她的啊?
“是,”天洛尘居然承认“我总要留两手的,否则你医术胜过我了,那还了得。”
君夜离失笑,天上公子绝非这等心胸狭隘之人,他不传紫凝鬼门十三针,必有其他原因,只是看他的样子就不愿意说,问也白问。“那就有劳公子了。”
“不必客气,”天洛尘摆一下手“今日你先休息,明日晨起莫饮莫食,我替你施针。”
“有劳。”
“对了,师父,”紫凝想起一事“方才您说情蛊难除,就是说还是有法可想的,对吗?”其实只要解了复毒,没了这等束缚,再解情蛊就能够放得开手脚,没了什么顾虑。可找不到雌蛊,还是没法可想,莫非师父能做到吗?
“有,”天洛尘敛去笑容,目有忧色“就是等。”
等?紫凝不解“等什么?”
君夜离此时最本能的想法就是:等死。他死了,蛊虫自然也会随之死去,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等蛊虫自行老去,”天洛尘清凉的目光在君夜离身上略做停留“想必殿下也已感觉到,唯有在动情之时,情蛊才会发作,令你痛楚难当。而这情动之事,自然是少年人血气方刚所至,你们可曾见过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为情冲动的吗?”
尽管君夜离一向自诩男欢女爱为人之常情,在紫凝面前也没个正形,但被天洛尘如此一说,倒显得他把持不住是怎么的,不自觉地脸上一热,说不出话来。
紫凝瞥了君夜离一眼,暗道终有你被挤兑的时候!“师父的意思,情蛊会随着时间推移,自行死去?”这她倒是闻所未闻,不过,另一个重要的问题是,这要等多久?
“是,”天洛尘微一颔首“情蛊是成双成对,雄蛊若终身不见雌蛊,就会渐至萎靡,直至死去。不过,等待的过程相当漫长,或许要一直等到殿下和你都白发苍苍,弯腰驼背,你们等得吗?”
“当然等不得!”君夜离想也不想就接上话“人生七十古来稀,我与紫凝即使现在每日相守,能在一起的日子也屈指可数,若再彼此相见不如不见,生生等死,还不如现在就求个痛快!”
紫凝怒瞪他一眼:说什么呢!
天洛尘呵呵一笑“殿下果然是性情中人,情蛊之事可暂且一放,待解掉你身上复毒,再说其他。”
君夜离点头道“好,有劳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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