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德妃命归九泉,蓝宏业闻听此消息,更是万念俱灰,不过他倒是没有半点怨天尤人的意思,只是说是自己作孽,将事情一五一十招供出来,并签字画押,听凭皇上发落。
宣景帝大概也是为了体恤蓝德妃的不幸亡故——毕竟私自与海角小楼来往,虽然犯了他的忌讳,但她是为了求子,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过,原也没想让她死的,尤其她还怀了龙胎,这只能算是个意外,因而他也就没有再杀蓝宏业,而只是判他流放三千里,终生不得回京。
蓝家被抄家之后,自然也没找到那早已被紫凝所收,又散发给贫苦之人的银两,只将其为数不多的家产全部充公,老老小小十几口只能跟着蓝宏业被流放,以后的日子,也有苦可受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不但在京城引起了不大不小的哄动,在后宫更是无人不知,众妃子一来叹服于海角小楼的无所不能,果然能让人实现自己的愿望,另一方面则暗暗庆幸于又少了一个跟自己争宠之人,谁又会因为蓝德妃的死而掉半滴眼泪!
而且,那些因为无所出而备受冷落的妃子们更是觉得,蓝德妃一心求子并没有什么过错,错就错在不该让父亲动工程款的主意,这对一向勤政爱民,努力做个好皇帝的宣景帝来说,当然是不能容忍的,会落到那般下场,也就无可厚非了。
此事过后,无论宫里宫外,都知道宣景帝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以免招来横货,就都暂时安稳下来,全力准备几天后的六国赛。
按照惯例,在比赛的前两天,各国的参赛者就会到达西池国,这京城的安全就成了头等大事——莫要忘了,里里外外加起来,会有不下百十人来到,何况还都是各国高手中的高手,若是一信防护不慎,出了差错,后果谁担当得起。
因而宣景帝将各事一一安排下去,命各部各司其职,严密布防,谁那里出了错,谁提头来见。众人自是不敢怠慢,事无巨细地做好安排,而对于统领京城禁卫军的君夜离来说,他肩上的担子何其之重,常常将手下各副将、好手都召集起来,日夜研究防控之事,忙得连跟紫凝温存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说其他了。
看着窗外亮起来的天,紫凝知道君夜离想必又跟众人商议了一晚,道“夜离忙完了吗,各位大人走了没有?”
夕颜道“刚刚才走,姑爷应该是在修改京城布控计划,要属下去看看吗?”
“我自己过去,你去厨房看看,准备些吃的,再忙也总是要吃饭的。”紫凝琢磨着该给君夜离多炼制一些补气行功的丹药,免得他这么忙下去,给忙坏了。
“是,小姐。”
紫凝随即起身,到书房看看。
君夜离正捏着下巴,对着桌上的京城地形图皱眉,仿佛很不满意。
紫凝步子轻盈地进去,站在一旁看他。
过了好一会儿,君夜离才长长地松一口气,一抬头看到紫凝,笑道“怎的来了也不出声,想吓我啊?”
“你太入神了,”紫凝瞄他一眼“夜离,你知不知道方才很危险,如果我要杀你,你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看个地图也能浑然忘我,要不要这么投入啊?
“怎么会,”君夜离又开始没正经,一把揽过她,啾啾,先狠亲了两口“我虽不知道你来,可近身之内有没有危险,我难道还感觉不到吗?你那么喜欢我,对我当然不会有丝毫的杀气,我防你做什么!”
听他前面说的很有道理,紫凝很以为然地点点头,可后面那句却让她啼笑皆非“我是不是喜欢你,是你说的吗?”真亏得他有这般自信,什么话都敢说,不怕被扔烂菜叶。
君夜离抿唇一笑,眼中柔情无限,低声道“那你自己说,你喜欢我吗?”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对彼此也再没有嫌隙,可一直以来,好像都是他在说对紫凝如何如何喜欢,她尽管对自己也情意无限,好像从来没有亲口说过吧?
紫凝脸上微微一热,但毫不避讳地迎视着他的视线,双手捧起他的脸,踮脚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你说呢?除了你,我此生都不会喜欢别人夜离,要记得我,任何时候都可以忘记,知道吗”
君夜离自是狂喜莫名,却也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有些不安,忽地将她搂紧“我早说过此生若负你,必不得好死,你只管相信我,我必不会让我失望!紫凝,有我在,没事的”
世事难料,夜离,有很多事,你还不知道。紫凝偎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好累,好烦,这样无何止地争斗,耍心机,尔虞我诈,真的很没有意思,什么时候才能永远抛开这一切,跟君夜离两个人一起,过些没有世俗所扰的生活,也就不枉此生了!
“啊咳——”门口传来女子刻意的咳嗽声“大皇兄,大皇嫂,你们要抱到何时,要不我先出去等?”
紫凝哑然:这以桪公主还真不怵她,什么时候都这样调皮爱闹,很讨人喜。
君夜离松开紫凝,板着脸道“知道我跟紫凝在搂搂抱抱,你还要来打扰,你一个女儿家,这样没羞,以后嫁不出去,可别哭!”
“我才不会!”以桪公主对他吐舌头,扮鬼脸,才不怕他“大皇嫂对我好,一定会帮我的,是不是,大皇嫂?”她倒不拿自己当外人,跟紫凝也很凑近。
紫凝一笑摇头“怎么会,我们以桪漂亮又爱学东西,医术越来越高明,将来不知道有多少少年才俊抢着要娶她做妻子,怎会嫁不出去。夜离,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没个心疼的,也只有我不嫌弃,把你捡了回来?”
以桪公主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扶着门框前仰后合“有趣,有趣大皇嫂真厉害,哈哈哈”大皇兄那是什么人,西池战神,传说中会吃人肉的怪物,性格冷酷无情,从来都是旁人见了他噤若寒蝉的份,有谁敢像大皇嫂一样,将他贬到一文不值了?
果然一物降一物么,大皇嫂就是大皇兄的克星,好爽的有木有
君夜离是好气又好笑,紫凝跟他玩乐,他自是高兴,可当着以桪这小丫头的面,自己这皇长子的面子往哪放。“紫凝,好啊你,敢取笑我,看晚上我怎么讨回来!”这话说的,忒也暧昧不明,好像他两个已经那个什么了一样,再配上他邪魅而又得意的笑容,跃跃欲试的架势,还真像那么回事。
以桪公主登时止住笑,惊讶地道“大皇嫂,你——”
紫凝顿时很不争气地红了脸,说句玩笑话么,夜离居然又不正经,真是
正恼也不是,笑也不是的当儿,所幸夕颜过来禀报“小姐,早饭准备好了,请。”
“啊,太好了!”以桪公主一声欢呼“我过来的急,还没有吃呢,我也要吃!”说完就跳着脚跑掉了,这注意力,也太容易被转移了。
君夜离和紫凝对视一眼,忍不住地笑,也一起跟了过去。
前厅的圆桌上已经摆了几道菜,陶罐里的药膳粥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惹得以桪公主食欲大开,也不客气,拖开凳子坐了下去“好香啊!饿死了饿死了!香凝,快帮我盛饭!”
“公主,这”旁边一个十八、九岁,身材高挑,相貌清秀的女子上前几步,面露难色。她是在以桪公主身边侍候的是没错,可这里毕竟是魅王府,主人还没吃,就先给公主盛饭,会不会太失礼了?
紫凝一笑道“无妨,帮公主盛饭就好。”
“是,多谢魅王妃。”香凝略一矮身施礼,随即替以桪公主盛好饭,放到她面前去“公主请。”
以桪公主笑眯眯地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吃起来,那样子活像给饿了三天一样。
君夜离失笑“在宫里父皇不给你饭吃是怎么着,到我这里来扮可怜,看你这样子,哪里像个公主!”野丫头还差不多。
以桪公主喝着粥,口齿不清地分辩“公主就不用吃饭啦谁管那么多”
“别说她了,又没有外人,坐吧。”紫凝扯了君夜离袖子一下,两人一起坐了下去。起初她答应教以桪公主医术,原是想通过她打听宫中消息,不过相处下来,却被以桪公主天真烂漫、心地良善的性子打动,如今是真心希望她能好,只要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总要多看顾她一些。
香凝大概觉得不好意思,见他两个坐下,赶紧过去道“奴婢替魅王殿下、王妃盛饭。”说罢不待两人开口,拿勺子盛上一碗稀粥,递给君夜离“殿下请。”
结果也不知是她过紧张,还是平时做事就不利索,手一抖,饭碗瞬间打翻,全扣在了君夜离腿上。这粥虽然已经不是太烫,但变起仓促,君夜离还是一惊,本能地站起身来躲避。
“夜离——”紫凝才要过去看,陡然间觉得眼前人影一闪,跟着胸前一麻,大穴被封,登时动弹不得,右肩瑟琶骨一紧,已被人拿住。
“你——”君夜离惊怒交加,厉声道“你敢动紫凝一下试试?!”
夕颜夕月和无华全都眼神一变,才要上前,被君夜离一摆手制止,便展开身形,将香凝围在中间,伺机而动。
“谁都不准动!”香凝一反刚才的谦卑态度,目光冷冽,咬牙道“谁想要魅王妃死,就过来试试!”她左手制住紫凝,右手的短刀紧贴在紫凝颈侧大动脉,只要刀锋稍稍一偏,紫凝就得血溅当场!
“咳、咳——”事发突然,以桪公主同样震惊和难以相信,只不过她被粥一下子呛到,咳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才缓过一口气,惊道“香、香、香凝,你、你这是做、做什么——”
“少说废话!”香凝咬牙嘶声道“君夜离,你不想魅王妃死,是不是?好,只要你自行了断,我就放了她!”
冲我来的?君夜离眉头微皱,冷冷看着她的脸,脑子里搜索了一遍,却不记得曾经见过这个女人,是何时跟她结下了怨仇?“我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你到底是谁?”
“你没必要问那么多!”香凝神情愤恨而急切,手中刀微微一动,雪亮的刀锋在紫凝颈上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我没那么好的耐性,你快点动手,否则我就杀了北堂紫凝!快!”看来她也知道,自己对上的不是一般人,出手要快,不然就再没机会。
但饶是如此,她也还是太低估了紫凝和君夜离的本事,不过瞬息之间,紫凝已冲开被封的穴道,君夜离一看她眼神,就知道她已没事,冷然一笑“要我死,你还不够资格!”话音未落,他忽地动了,身形如鬼魅般,快而且不着痕迹,根本让人反应不及。
事实上他眼神一变,香凝就知道要糟,拼着一死,也要将紫凝杀了,赚一个够本。
然事实却不如她所愿,她才要有所动作,就感觉一只手掐住了她握刀的手腕,跟着“喀嚓”一声,腕骨已被捏碎。剧痛之下,她一声惨叫还没等出口,君夜离已逼近,一手轻轻巧巧将紫凝揽入自己怀中,另一只手“碰”一声大响,将香凝一掌打飞,口吐鲜血,起不来身。
无华一个晃身上前,连封她周身大穴,让她动弹不得不说,更是浑身无力,想咬舌自尽都不能,以方便问话。
“啊!”以桪公主这才反应过来,早吓白了脸,跳着脚道“香凝,你做什么?!你居然要杀大皇兄跟大皇嫂,你、你不要命了?!”
“是,我早就不想活了,”香凝脸白如纸,虚弱地喘息着,眼里的却是强烈的恨意“不能杀死君夜离报仇,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以桪公主气得说不出话来,更是百般莫名其妙“你到底到底为什么啊”君夜离微有些抖的大手温柔地抚上紫凝颈侧的伤痕,心疼得无以复加“痛得厉害吗?都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抱歉”
“一点小伤而已,不是你的错,别这么没志气,”紫凝淡然一笑“方才也是事发突然,而且凭香凝的本事,还要不了我的命,别担心。”
“谁想要你的命,都要先来问过我!”君夜离眼里闪过浓烈的杀机,动作却依旧温和,偏过脸去,旁若无人地伸舌在紫凝颈侧伤口上轻轻舔过“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要伤你的人,绝对不会”
伤口处传来轻微的刺痛感,紫凝本能地偏了偏头,却并没有阻止他。感觉到他的双手一直在抖,她知道这个发誓要保护自己一生的人刚才是真的吓到了,就由他任性吧,谁叫她很受用被在意、被放在手心呵护的感觉呢。
过了一会,君夜离已情绪已恢复,回过头来时,神情酷寒“说,本宫跟你有,有什么仇!”
“我就知道你不会记得,所以才懒得说,”香凝嘲讽地看着他“君夜离,你是西池战神,杀人无数,被你亲手所杀的人有多少,你尚且数不过来,又怎么会记得一个因为你所谓的仁慈而死的可怜人!”
君夜离皱眉,一时根本无法明白,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人,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可以肯定“本宫听你口音,不是西池国人,你是康弥国人?”
西六国之一的康弥国,因位于极西之地,在未成为六强之一以前,一直过着半与世隔绝的生活,各方面都很落后,文化语言更是不值一提。不过他们在挖掘出几座大的金矿之后,与外界开始进行贸易往来,实力渐渐强大,也才开始吸收外界的文化语言。
不过所谓“乡音难改”尽管他们努力学习,但说起汉话来还是些绕口,越是成年人,这一点就越明显,再教自己的子孙后代时,就总是带着些“康弥音”所以很好分辨。
被说破来历,香凝并没有太大反应,看来她做了必死的打算,无论今天事情成与败,都没想活着回去,冷笑一声“我是,不过你是不会知道我的,我费尽心思,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得以混进京城皇宫,就是杀了你,以报大仇!”
“香凝,你到底怎么回事?!”以桪公主大叫,叉着腰直跺脚“我大皇兄跟你有什么仇,你要杀他?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早知道我就不帮你,你骗我?!”
紫凝眸光闪烁“公主,她原先并非跟在你身边吗?”难怪她看这香凝眼生的很,不过也知道后宫之中的宫女何止千万,主子们更换婢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也就没怎么在意,没想到这一个不小心,就差点着了旁人的道儿,看来想要她和君夜离性命的人,真是无处不在啊。
“不是,”以桪公主气呼呼地道“她本在针工局做事,后来有一次替我做了件衣服,我瞧着喜欢,就记住了她。前几天她被宫里的管事太监刁难,我帮她说了几句话,她就非说感激我的恩德,求得我禀报母后,留她在身边服侍。”
紫凝略一点头,冷笑道“看来你是早有预谋,才会想方设法通过以桪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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