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致,只能默默地顺从。
这就是所谓的集体无意识,每个人都为自己的利益担忧,选择性地遗忘一些事,而条件反射地跟从着那个看上去最正确的人,即使他满嘴荒谬。
而郭品骥的荒谬,却造就了一场真实的弥天大谎。
而最可怕的,还远不止于此。
古老板是真的疯了,他甚至无法忍受别人叫他古老板,一听到别人这样叫他,他就会惨叫,撕心裂肺地惨叫。
没有办法,林娇只能称他为小月,并必须按照对待小月的方式对待他。
小月之前喜欢往登记册和账本上画眼睛,古老板也闹着要画,林娇就把账本和登记册送到他现在的房间里,任由他在上头涂鸦。
小月之前总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古老板也闭门不出,甚至不叫林娇换洗他的床单,也不愿意换一张稍微大一点儿的床,而心甘情愿地窝在那张小小的儿童床上,把床单睡得满是汗渍。
小月喜欢吃苹果,之前不怎么爱吃苹果的古老板的口味也改变了,总是会要求吃苹果,还把果核在房间里到处乱丢。
小月过去喜欢把自己的歌声录下来,而古老板就把自己反锁在小月的房间里,翻来覆去地听这些录着歌声的磁带,偶尔还会捏着嗓子,跟着小月的歌声唱上一两句。
因为是小月的父亲,他对古小月的言行举止简直是了如指掌,所以模仿起来也是惟妙惟肖,惟妙惟肖到,有的时候就连林娇都觉得,小月还活着,她还没有死。
到古家旅馆来住宿的,有不少是常客。在郭品骥他们走之后,来了的第一波客人里,恰好就有一个曾经在古家旅馆中住宿的客人,他看到旅馆里只有林娇一个人在忙碌,就问起那个热情好客的古老板去哪里了。
林娇发了一阵呆,想起在旅馆角落房间的那个疯疯癫癫的人,又想起郭品骥他们在旅馆后为古老板所立起的墓碑,面对着客人的疑惑的眼神,她说:
“去世了。一个意外。”
林娇没有细说,客人也没有细问,更没有问起她的那个自闭症女儿怎么样了。
基本上每个熟客都知道古老板和林娇有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所以他们会知趣地绕开这个话题,也没有人曾主动提出要去看看那个“孩子”
林娇此番没有细说,是因为她撒不出来那个谎,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她在事后回想起来的时候都会觉得惊讶,郭品骥怎么就能想出来这样的一个荒谬的谎言呢?
其实,说是一场意外,不就可以了吗?
可是,当第二个来访的熟客问起来时,林娇便恐慌地发现,如果对方一旦追根究底起来,问起是什么意外,她就说不出来了。
这时候的林娇,几乎是出于自我保护的应急机制,脱口就把郭品骥编织的谎言说了出来。
十五年前的雨夜,古老板用一种极度残酷的、像是被鬼魅附身了的方式自杀了。
荒谬吗?看起来很荒谬,但是人心最易被谎言欺骗,因为人总是觉得,生活本就是荒谬一场,所以发生再离奇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二个客人走了之后,林姨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第二年的夏天,让林娇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又来了,甚至连乔海能和纪宁宁都来了。
乔海能和纪宁宁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看望那个已经在古家旅馆被安顿下来的婴儿,而是为了某种让他们自己来说都说不清楚的目的。
郭品骥则是一如既往的活泼,带着沉默的吴晓枫和朱时旺,跟老熟人似的,和林娇打着招呼:
“林姨,小月还好吗?”
林娇沉默地看着这个笑容满面的大男孩,觉得这个人,奇怪又可怕。
他还是如此热衷于演戏。
可所有的人,就被他的并不怎么高明的演技这么骗了过去。
等到所有的人都到齐后,郭品骥找了个机会,把大家集合在前厅,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去年发生在这里的、“古老板自杀”的案子。
没有人接话,可也没有人离开,他们原封不动地听郭品骥又把去年撒过的谎讲了一遍。
这次的故事,细节更加完整,内容更加跌宕起伏,郭品骥讲得眉飞色舞,倒像是在说书。
林娇到现在都记得,郭品骥当时眼睛里闪耀着的光,就像是一个邪教的主教在布道一样,虔诚到几近狂热。
当时的林娇,不知道在心理学上,有一个词汇,叫做洗脑。
还有一句俗语,谎言重复一千遍,便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