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真正发生的事情,从乔海能的视点讲述的话,是这样的。
乔海能和纪宁宁,是在十五年前的八月下旬,古老板出事的三天前,入住当时的古家旅馆的。
在前台接待的是老板娘叫林娇,温婉漂亮,回答起问题来柔声细语,只是眉眼间透着难以言说的疲惫。
可当时的纪宁宁和乔海能,谁都没有心思去关注老板娘为何疲惫,他们的心思,都系在了被放在吊桥那边的一棵树下的婴儿身上。
那个孩子是他们朋友的孩子,在朋友出了事后,乔海能大包大揽地要把孩子接过来一起住,可是坚决秉承丁克主义的纪宁宁不喜欢孩子,照顾起来自然不尽心,乔海能也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而已,真正要他时时刻刻关怀一个小孩子的饮食起居,他实在是焦头烂额。
但孩子已经接了回来,再送去福利院的话,怕是有人知道了,会骂他们背信弃义。
而他们也实在是不想让一个外来的孩子打破他们生活的正常规律,在几番商量和争执后,夫妻俩做出了一个自私的决定:
把他丢到深山里吧,对外就宣称他被人拐走了,或是病死了。
抱着这个想法,他们来到了距离他们生活的城市很远的一座小城,选择了一座看起来风景秀丽的小山。
夫妻二人谁都没想到,抱着孩子走了一段路后,一座旅馆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座旅馆的出现,叫夫妻之间有了一次小小的意见分歧。
乔海能还是比较狠心的,想要走到山的深处,把他扔掉了事,最好快快地避开这家旅馆,千万别叫他们看到孩子。
纪宁宁毕竟是个女人,和孩子相处的时间比乔海能略长,就算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哪怕是个猫儿狗儿。也有了些感情,因此她提出来了一个办法,把孩子放在距离旅馆比较近的地方,让旅馆里的人发现这个孩子,他们也不至于背负一条人命。
两个人争论了一会儿后,乔海能还是顺从了纪宁宁,两个人把婴儿就近放下,可又不放心,索性就在旅馆里住了下来,要看到他们把婴儿抱进来。再离开。
他们想。假如这个婴儿命该绝的话。就不哭不闹地直到死亡吧,对他来说也感觉不到太大的痛苦。
但是,他们在入住旅馆的当夜,便开始下大雨。雨中的婴儿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放声大哭起来,哭声传到了旅馆,旅馆的老板娘林娇闻声找了出去,在吊桥旁边的一棵树下找到了哭声的来源,那个被乔海能和纪宁宁遗弃的婴儿。
林娇的举动被留心观察着的夫妻二人尽收于眼底,他们愧疚之余,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良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主动去逗弄捡回来的婴儿。
林娇是个细心的收养人,给婴儿冲泡了奶粉,等到奶瓶变温了、可以入口的时候,才让婴儿吃,并琢磨着。等雨停了就下山找警察,把这个弃婴送到福利院里去抚养。
看着婴儿叽咕叽咕地喝奶的可爱样儿,林娇不住口地跟乔海能和纪宁宁说这个婴儿有多可爱多可爱,同时强烈地谴责那一对不负责任的夫妻。
夫妻两人免于了背上伤害婴儿的良心罪,却又背上了遗弃婴儿的良心罪,可偏偏他们又无可辩驳,只能对老板娘不断赔笑,并极力表现出对这个婴儿的喜爱,省得叫老板娘发现他们心虚,进而怀疑他们就是真正的遗弃婴儿的人。
这个婴儿似乎也知道是谁遗弃了他,对于夫妻两人刻意的谄媚讨好爱答不理,这也倒正合了夫妻二人的心意,要是婴儿对他们太过亲近,反而会招致他们的怀疑。
其实他们可以趁早下山的,但这场雨实在是太大了,把他们困在了旅馆里。
在旅馆里,同样被困的还有其他的住客。
三个初中生模样的、十五六岁的小孩子,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自称心理咨询师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也满古怪的,吃饭的时候就叫林娇把饭送到他的屋里,基本是足不出户,乔海能偶尔撞上他几次,他的身影都是在走廊里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消失了,好像是急匆匆地想要去做什么事似的。
乔海能和纪宁宁为了表现得像个正常的游客,便在吃饭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那三个初中生聊起天来,一聊之下倒很是投机,只是乔海能总觉得,这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姓郭的少年,打量他的眼神很奇怪,似笑非笑的,好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
这个少年让乔海能感到不安,甚至让他萌生了马上离开旅馆的念头,可现在离开,他怕会引来捡了婴儿的林娇的怀疑,只好强作镇定,对郭姓少年的目光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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