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都是有望的,比不得那些只有银钱全无本事的捐班”
刘子敬觉得有道理,便答应给刘公捐个道台,再加捐“遇缺即补”、“指省任用”的花样,算算大概也得一万多银子,陶表兄又添了许多油醋,终于说得老头子开出了二万两的银票。
这二万两银子,给了共进会一万两充革命经费,这才能派人去上海、广州,买枪买炸弹。会中众人对刘公甚是感激,对他胞弟刘同,也就礼让三分。
不料刘同大大咧咧,全不留心。孙武在脸盆里检验配制好的炸药,他倒好,吸着烟卷站在旁边看。顺手一掸烟灰,有火星落在了炸药上,呼哧一声,轰,整间屋子都溢满了浓烟!
孙武离得最近,登时面部受伤,两眼不能视物,右手鲜血长流,清理文件的王伯雨隔得不远,被炸药灼伤右眼。李作栋、丁立中吓了一大跳,幸未受伤。刘同自己倒也没有伤着什么,只是熏了一脸黑。
此时飞溅的炸药已将室中桌椅点燃,浓烟更是自窗户滚滚涌出,已经听见外面有人喊“救火”的声音。众人心知救火队与租界巡捕转眼便到,李作栋赶紧从衣架上扯下一件长衫,将孙武的头面蒙住,王伯雨也如法炮制,一伙人从后门冲出,去法租界同仁医院诊治。
旁边的几间屋里还有共进会的人,这时一齐冲了进来,看看火势甚旺,只好先逃出去再说。会长刘公也在隔壁,他倒还未乱方寸,叫人务必将文件、名册带走,不要落在巡捕手里。
谁知越忙越乱,文件柜的钥匙被上街买表的邓玉麟带走了!手边又没有斧头橇杆,此时亦顾不得许多,先撤吧!
也是险过剃头,刚走到院子门口,一群俄国巡捕已经扑到。当头的一个用俄语大声喝问,看样子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公用长衫下摆遮住面庞,嚷了一声“煤油爆燃”向院里一指,也不管俄国巡捕听得懂听不懂,向外就走,众人随之冲出,巡捕倒也拦不住他们。只有落在最后面的几个人被捕。
这一来,宝善里的炸药、旗帜、袖章、名册、文告、盖印纸钞,全落入俄国巡捕之手。共进会谋划经年,打算在数日后举事的大部分秘密准备工作,尽数暴露于清朝武昌政府面前。
一个小时后,刘同在返回寓所取文件时被捕。刘公、邓玉麟、孙武都认为他保不住秘密,加之名册已经泄露,如今已是生死关头。“如果马上动手,还可死里求生。”孙武说。
邓玉麟立即奔赴武昌小朝街八十五号,那里是拟议中的军事指挥部。命令迅速拟出:起义,就在今晚!
这是宣统三年,辛亥八月十八日,公历是1911年10月9日。
但还是晚了一步,起义命令刚发出,小朝街已被大批巡防兵、督院卫兵包围,第八镇统制张彪亲自带队。刘复基、彭楚藩、杨洪胜等主要干部被捕。同被捕的还有四十多人。
这是最恐怖的夜晚。军警四出,遍布武昌城中,同时通讯骑兵反复往返督署与兵营之间,起义计划既已全盘暴露,一旦缓过手来,督署必将在新军里按名搜捕。
刘、彭、杨被捕后,即行审讯。湖广总督瑞澂已经认识到事情的重要程度。凌晨五时,一声炮响,三颗人头已经挂在督署东辕门外的旗杆上。
天色渐亮。侦骑四出,被捕的士兵、商贾、报人、市民,一批批地送来督署。这两天,又不知多少颗人头会挂上这高高的旗杆。
他们完了!张彪冷冷地想。